現在的徐州城,雖然被圍住了,但是並沒有被完全圍死。
到現在,所有的防守壓力基本上都來自一面。
因為一直到現在,齊軍…或者說圖大將軍的直接目的,都是想要把淮安軍趕出徐州,而不是把淮安軍困死在徐州。
因為後者的難度,實在是太大了。
在這種情況下,徐州城除了正面不太可能突圍之外,另外三個方向,突圍出去的難度都不算特別大。
就在沈毅與薛威談話之後的第三天,齊人再一次從東城門猛攻徐州城。
東路主將蘇定,親自坐鎮東城門,指揮東城作戰。
不過沈毅本人,卻沒有在戰鬥最激烈的東城門,而是在西面。
此時,西面也有齊人攻城,只不過是裝裝樣子,目的是不讓城裡的淮安軍,把兵力完全集結在東門。
沈毅站在城樓上,看著遠處的齊軍,回頭看了看薛威,緩緩說道:“斥候營的人回報,西城門外的齊軍,差不多隻有四五千人。”
“兵力彷彿,他們圍住你的可能性不大。”
“你衝出包圍之後,轉道南下,直撲宿遷。”
說到這裡,沈毅頓了頓,開口道:“這個時候,我的手令已經到達淮河水師數日了,不出意外,淮河水師已經開始渡河,等你到宿遷的時候,淮河水師也差不多到了。”
說到這裡,沈老爺從懷裡取出一份文書,遞給了薛威,開口道:“這是我的手令,拿著這個,可以節制淮河水師。”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如果你到了宿遷之後,沒有發現淮河水師,那就不要攻宿遷了,直接繼續往南,然後去東邊,與即將過河的禁軍匯合。”
薛威兩隻手接過這份文書,低頭道:“屬下遵命!”
沈毅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道:“淮北戰況,能不能破局,關鍵不在徐州,而是在你與禁軍兩路遊擊軍,能不能打的好,打的漂亮。”
說到這裡,沈老爺眯著眼睛,輕聲道:“只要你們打的好,時機一到,我們立時就能轉守為攻,真正開始收復失地。”
現在的淮安軍,雖然是說開始北伐了,但是雙方的兵力差距還是太大,導致哪怕沈毅拿下了徐州,也還是在徐州固守,不曾真正收復徐州。
所謂的收復徐州,是隻將整個徐州府境內的齊人統統趕出去,讓大陳的官員進駐徐州,編戶齊民,真正統治這片地方。
而現在沈毅只能說是佔據了徐州城,而沒有佔領徐州府。
至於沈毅口中的“時機”,自然是說北齊皇帝駕崩。
北齊皇帝一駕崩,且不說能不能直接影響到淮北戰局,最起碼燕都肯定是要亂上一段時間了,那個時候,沈毅就可以著手恢復失地了。
理想狀態下,是一舉收復山東河南兩省…
如果打的不理想,那麼打下半個山東,也可以接受。
薛威恭敬低頭,開口道:“末將一定不負沈公厚望!”
他抬頭看了看天色,低聲道:“沈公,底下的兄弟們都已經準備好了,末將這就去了!”
“我會派邸報司的人跟著你,隨時給你提供情報。”
沈毅看向薛威,開口道:“記住,你這一趟南下,只有一個任務,這個任務不是佔據宿遷,更不是節制淮河水師!”
“而是用盡一切辦法,最大程度上消滅齊人的一切有生力量!”
沈毅沉聲道:“明白嗎?”
有生力量這個詞,在淮安軍中已經不是什麼生僻詞了,畢竟沈老爺開會的時候就常常提起。
薛威等人,早已經熟悉了。
他恭敬低頭道:“末將得令!”
…………
半個時辰之後,徐州西城門城門大開。
在一陣箭雨的掩護下,薛威一馬當先,衝在最前面,滿面紅光,朝著城外正在“佯攻”的齊軍衝殺了過去。
薛將軍怒喝道:“兄弟們,提刀殺敵,建功立業!”
城外的齊軍,也被突然衝出來的數千淮安軍嚇了一跳。
而且幾千人一發衝出來,是分不清具體有多少人的,一眼看過去,幾乎無邊無際,很快就有齊人大喊。
“南人出城了!!”
薛威身披鐵甲,手起刀落,一刀將一個大喊的齊人給砍死,然後怒喝道:“斬殺胡賊!斬殺胡賊!”
西城門戰場上,熱血飛揚!
兵力幾乎相等,但是薛威帶出來的,都是相對精銳的淮安軍,雙方接觸之後沒多久,齊軍就被薛威逼得步步後退。
激戰了一個時辰之後,薛威肩膀被人從側面砍了一刀,好在身披肩甲,只砍得火花四濺,沒有傷到他。
此時的薛威,已經久經戰場,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橫身一撞,一個鐵山靠,將那齊人給撞飛出去,然後三兩步趕上去,補了一刀。
殺完這個人之後,薛威長嘯了一聲,大喝道。
“集中一點,衝殺出去!”
淮安軍將士,本就知道這一次的任務,聽到了薛威的聲音之後,立刻開始集中兵力,突出了齊人包圍圈。
這並不是什麼難事。
因為西城門的齊人兵力本就不多,兵力對等的情況下,包圍兩個字就是笑話。
很快,就有齊人的千戶,發現了薛威等人的意圖,也開始大聲叫嚷。
“南人突圍了!南人突圍了!”
這個訊息,在齊人之中層層上報。
沒過多久,就傳到了圖遠與周世忠耳朵裡,這兩位大將級別的將軍,聞言都是心中一喜。
他們幾乎沒有猶豫,立刻翻身上馬,帶領援軍,奔到了西城門外。
此時此刻,徐州西城門已經關閉。
圖遠看了看閉合的西城門,沒有說話。
周世忠叫來了一個將領,詢問了一番這邊的情況,很快,他又回到了圖遠旁邊,抱拳道:“圖將軍,西門打了兩個時辰左右,淮安軍突圍出去差不多五六千人。”
圖遠拿起脖子上掛著的千里鏡,遠遠的看了看徐州西城門。
此時,徐州西城門的城樓上,也有一個年輕人,正手持千里鏡,在看著他。
已經交手一個多月,卻從未見過面的雙方主帥,在這種情況下,完成了第一次見面。
圖遠放下千里鏡,看了看周世忠,緩緩說道:“周將軍,你覺得淮安軍此舉何意?”
周世忠想了想,低聲道:“大抵是糧草不夠了,想要嘗試突圍,後來見我們援軍到了,便放棄了繼續突圍,閉了城門…”
“我們兩人過來,只帶了一兩千人,算得上是什麼援兵?”
圖遠說完這句話,抬頭看了看,徐州城牆上依舊飄著的沈字旗,緩緩說道:“沈毅,大概還在城裡。”
他沉聲道:“用響箭,給沈毅傳個信,跟他說,我大軍將在明日,增兵西門。”
圖遠是徵南軍的最高將領,他說了話之後,很快就有徵南軍的神射手,拉開鐵胎弓,將一塊布條,射在了徐州的西城門城樓上。
這會兒,沈毅人還在城樓上,這根箭,離他只有十幾步遠。
很快,這個布條就被送到了沈毅手裡,布條上的字不多,但是簡潔直白。
“為防南賊出逃,吾明日增兵西門。”
“圖遠。”
沈老爺啞然失笑,隨手把這塊布丟在了一邊。
圖遠的意思很明確,他給沈毅一天的時間,放淮安軍出城。
只不過他是北齊的將領,不能直接這麼寫,於是換了個說法,委婉了一些。
“取筆來,我給他回個信。”
很快,就有人給沈毅送來了筆墨,沈老爺扯下一塊布,在上面揮毫寫下一行字,又讓人用箭射了回去。
沈毅寫的這塊布,也很快被齊軍撿了起來,不過這些齊軍並沒有直接送給圖遠,而是先送到了周世忠手裡。
周世忠看了一眼,便微微搖頭,轉送到了圖遠手上。
“圖將軍,沈七的回信。”
圖遠結果這塊布,只看了一眼,臉色就難看了起來。
“為防胡賊猖獗,吾明日…增兵淮北。”
“沈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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