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是在這個地方跟丟青登的。
而木下舞又恰好出現在離千事屋很遠的此地。
若說是巧合的話……那未免也太巧了。
正當總司猶自思考的當兒,走得很急的木下舞已快要從她的視野範圍內消失。
總司仰頭前望,看了看這道即將要被遠方的人流所“吞沒”的倩影,再看了看手裡的懷錶。
瞬間,一抹濃郁的遲疑、猶豫之色攀上總司的雙頰。
這份躊躇來得也快,去得也快。
僅不過2個呼吸的功夫,總司就咬了咬牙,捏緊了手中青登的懷錶,然後追著木下舞的背影而去……
……
……
江戶,某片河堤——
“到了……”
木下舞一面掃視眼前的堤岸,一面低頭看了眼手中的紙條。
“就是這裡了……”
“桐生先生,我想外出買個東西”——以此為由騙得出門的許可後,在一番急急忙忙的趕路之下,木下舞終是抵達了她的目的地:某片緊鄰貫穿江戶的大河:神田川的河堤。
該河堤地處偏僻的緣故,人跡罕至。向四周放眼望去,見不著半個行人。
但這又是一座風景相當不錯的河堤。
面積寬廣,地勢平坦,栽種著不少木下舞叫不出名字、正在當前的酷暑里長得格外茂盛的大樹。
河堤的東面,同時也是木下舞現在的正前方,是靜靜流淌的神田川水。
“嘩啦啦”的富含節奏感的流水聲,讓人在聽了後不自覺地感到心情沉靜。
木下舞雙目發直地看著眼前的這片景緻不錯的堤岸……一抹淡淡的紅霞,掠上她的雙頰。
——青登把我約來這裡……究竟所欲為何……?
木下舞一邊這麼暗想著,一邊再度低頭看向手中的紙片。
這正是昨日婚禮結束,她跟著桐生等人離場時,青登偷偷塞進她掌心裡的那張紙片。
紙片上,只以工整的字跡寫了極簡單的一句話:
(木下小姐,明日若有空的話,請於明日的幕八時,到XX町的AAAA……)
青登突如其來的紙信邀約,讓木下舞因太過震驚,以致昨日晚上一直處於意識恍惚的狀態。
為什麼要這麼突然且神秘地將她約到這個地方?
是有什麼要緊的話要跟她說嗎?
還是說是想約她去哪兒遊玩?
紙片上所透露的資訊實在過少……這些疑惑,恐怕都只有等到於紙片上所寫的地點與青登見上面後才能得到解答了。
要赴約嗎?
這個問題對木下舞而言,根本就不難選擇。
為了解惑,也因為……對青登的情愫,木下舞的心自昨夜開始就因緊張、期待而“噗通”、“噗通”地猛跳個不停。
一名年輕男性以遞紙片的隱秘方式,約另外一名年輕女性出來見面……這種行為在這個時代裡,可是很容易讓人浮想聯翩的。
——青登他該不會是想……
在近藤勇和松井常的婚禮上所目睹的那件潔白得散發出神聖之感的白無垢,在木下舞的腦海中凝聚成紋路精細的具體形狀。
每想到這,木下舞的臉蛋都會浮上一抹紅暈。
如果青登真的是為了向我……
那我們之後要生多少個小孩呢?
一談到私會就會想到那種事情,然後就會想到繁衍後代,接著就會想到日後要生多少個小孩——懷夢女孩的想象力總在這一層面能夠如此躍進。
出於這方面的聯想,出於這種“萬一呢?”的心態,方才臨出門之前,木下舞還特地換了身自己覺得最好看的衣服,並用桐生所教她的化妝手法,給自己化了個清麗的妝容。
她希望能以漂漂亮亮的形象,來迎接她人生的重要時刻。
木下舞抵達紙片上所寫的地點時,距離約定好的時間還有10來分鐘……來早了的緣故,四周除了樹之外空無一人。
在邁足踏進堤面的這個瞬間,木下舞感覺自己的雙手雙腳都開始變得有些不聽使喚——不知道該怎麼擺動、安放自己的四肢了。
木下舞“哈”的一聲,將內心的緊張、期待情感化為聲音。然後一面強裝冷靜、直挺挺地佇立於某棵大樹的樹蔭底下,一面心神不寧地轉頭張望。
交迭於身前的雙手十指不安分地緊絞在一起。
沒有著襪的白嫩小腳抓弄著紅紐的平底木屐,
這會子,木下舞發現在自己的左腳邊有一個水窪——這是昨夜和今晨下雨時所殘留的積水。
水窪裡的水還算清澈,平靜的水面清晰地倒映出木下舞的俏臉。
木下舞看了看左右兩側,猶豫了片刻後俯低上身,臉蛋貼近這片小水窪,藉著水面的反光整理自己的頭髮、確認自己的面上是否有沾著什麼奇怪的東西。
就在這時候——
帕挲、帕挲……
身後傳來輕盈的木屐與地面摩擦的聲音。
——來了!
以為是青登來了的木下舞,身子輕輕地抖了抖,緊接著趕忙向後轉身。
然而……就在她將視線投注到身後時,她的整副身子頓時像被下了“石化魔法”一般,身體的每塊肌肉於剎那間變得如石頭般格外僵硬,就連面部的線條都緊繃了起來。
一道語氣不鹹不淡的平靜話語,如一道利刃割向木下舞。
“……木下小姐,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熟悉的女聲……
對木下舞而言,有著極特殊含義與地位的女聲……
“千葉小姐……?”
木下舞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佳人,即適才那道女聲的主人:千葉佐那子!
此時正站於木下舞面前的佐那子,是“名門大小姐形態”:精緻的藍色和服、繡有美麗雲紋的白色腰帶,後腰間插著柄防身用的藍柄藍鞘的脅差,套著潔淨白襪的雙足蹬著對藍紐平底木屐。
在意料之外的地方碰上了意料之外的人……木下舞的臉蛋霎時被震驚之色所填滿。
而佐那子亦然。
儘管佐那子極力保持鎮靜,但她那深藏於眼眸裡的錯愕依稀可見。
這場氛圍令人有窒息之感的無聲對峙,持續了將近20秒鐘。
“千葉、葉小姐……”
率先出聲的木下舞,結結巴巴道。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
佐那子並沒有立即回答木下舞的疑問。
她先是若有所思地沉吟了須臾,接著抬起手,從腰帶與和服之間的夾層裡掏出了一張木下舞覺得可眼熟兒了的紙片。
“木下小姐,伱也被橘君塞了這張紙片嗎?”
“欸?”
木下舞一驚,隨後連忙舉起掌心中的與佐那子“同款”的紙片。
二女的紙片不僅樣式一模一樣,就連上頭所寫的內容也毫無二致。
“怎麼回事……?”木下舞口中呢喃。
青登他……同時約了自己和千葉小姐?
他這是想同時向我和千葉小姐……不,怎麼可能,太離譜了。
這道荒謬的想法剛從木下舞的腦海中冒現,就被木下舞以“青登才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為由給否決了。
“誰知道。”
在看到木下舞的手中也有著一模一樣的紙片時,佐那子好看的眉宇間閃過一絲異色……但這絲異色很快就被佐那子給掩飾了下去。
佐那子一邊將紙片重新塞回進和服與腰帶的夾層裡,一邊神色冷淡地接著說:
“等橘君來了,就能知道究竟都是怎麼一回事了。”
說到就到……佐那子的話音剛一落下,某人的氣息以急促的節奏來到她們的身邊。
“抱歉,讓你們久等了。”
木下舞和佐那子聞言,齊齊地轉頭看向這道男聲所傳出的方向,看向姍姍而來的青登。
青登、佐那子、木下舞……一男二女,三人相互探究的目光絞纏在一起。
見到二女都來了,青登頓時露出既安心又緊張的神色。
“橘君。”
此刻,佐那子表現得既果斷又強勢。
青登方一現身,未等青登作任何歇息,佐那子便迅速且直白地衝其問道:
“突然將我和木下小姐約到這個地方來,是有什麼事要對我們說嗎?”
佐那子的語調深處,帶著如利刃快斬一般銳利的殘響。
木下舞像是回過神似的端正站姿,表情緊張,身上散發出拘謹的氣息。
青登感覺到木下舞想問話的視線。
木下舞故作鎮靜地想要貼心地不過問,努力掩飾以免疑惑等異樣的情緒浮現在臉上。
但是這種佯裝成熟的態度,反而刻畫出她的真實內心。
她那複雜難言的眸光,已經出賣了她全部的真實想法。
“……”青登無聲地朝佐那子投去尷尬的眼神。
說來羞愧,佐那子剛才的“先聲奪人”,將青登的節奏給打亂了……
青登心情本就緊張得厲害。
從出了試衛館起,每靠近這片約定好的河堤一點,青登的心情就多緊張一分。
被佐那子適才先發制人的發問給激了那麼一下後,積壓在青登心間的緊張情緒瞬間“爆發”開來,沿著青登的胸膛、脖頸,直衝他的大腦。
腦袋於霎時間,變得空白一片。
他本事先準備了一大堆文縐縐的開場白……現在一句也想不起來了!
更正。
不僅是事先準備好的開場白。
精心擬定好的環節步驟、一毫不苟地設計出來的欲對二女說的話……這些統統都於剛才的一瞬間從青登的腦海內消失得無影無蹤。
——算了!想不起來就罷了!
青登咬了咬牙,自然垂落在身體兩側的雙手用力捏緊。
說到底……這種場合,整那些有跟沒有的繁文縟節,好像本就多此一舉!
青登“哈”的一聲,吐盡肺中的濁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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