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薛凌雪的琴絃撥動,療愈人心的琴音流轉於場間。現場觀眾因為方才圍觀了那刺激一幕,此時都十分興奮,可隨著這琴音流淌,內心居然漸漸都被平復了下來,轉為平靜祥和。
這《回春普善曲》與上次的《滄浪助陣曲》,又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情緒。
而真氣附加的神通威能,則又是單獨作用在楚梁一個人身上。
他只覺有一股暖流一般的能量,隨著琴音不斷注入自己體內,集中到傷口處,對抗著那股持續傷害自己的力量,緩緩促進著傷口癒合。
感受著生命能量的注入,他也漸漸歸於平靜。
那陸師雖然是第六境強者,但僅僅是兵刃上附著的力量,也不是薛凌雪無法消除的。只是這個消除的過程頗為艱難,也讓薛凌雪暗暗心驚。
從這股力量的難纏程度,就能看出發出這一擊的人修為有多高。而楚梁居然與這樣的敵人對抗過,且能逃出生天。
方才他還扛著這樣的傷勢,與第六境的定山侯對抗,承受著對方的威壓,精神毫不鬆懈。
實屬不易。
良久,一曲終了。
楚梁傷口處的那附著力量終於被清除掉,流血也徹底止住,雖然尚且沒有全部癒合,但也完全不再致命了。只要他可以自行運功療傷,那痊癒也就是時間問題。
“多謝薛姑娘救命之恩。”楚梁這才睜開眼,起身道謝。
“談不上的,楚少俠懲惡揚善令人敬佩,我這也只是略盡薄力而已。”薛凌雪稱讚道,顯然是看過方才的情景,已然信了楚梁的話了。
實際上,在場所有觀眾,都已經看出了楚梁所言非虛,定山侯府的罪惡絕非杜撰。
一方面是近些年南域確實少女失蹤案頻發,有所印證;另一方面,群眾的眼睛就是雪亮的。
是非善惡……
可能有一些人看不清楚、有一些人不想看清楚,可終究絕大多數人都能看得清楚。
“攪擾了薛姑娘的巡演,實在有罪。”楚梁又轉而道歉,“不過這罪歸根結底,也得算在這對罪大惡極的父子身上……咦?”
楚梁一轉頭,發現方才還在手邊的小侯爺已經不見了。他還被縛妖繩捆著,能跑哪去?
抬眼一瞧。
就見被龜甲縛綁得嚴嚴實實的小侯爺,正趴伏在地、撅著屁股艱難向前移動,好似一隻蠕動的蛆。這麼長時間,已經被他蹭到了舞臺邊緣,如果再給他一首曲的時間,說不定就能逃到舞臺下了。
“呵……”楚梁笑了笑,走過去又將他拎了回來。
小侯爺本想趁著沒人注意,偷偷逃出生天,只可惜太過艱難,此時脖頸一涼,知道自己又被人逮住。頓時滿眼絕望,悲傷得好像剛死了爹一樣。
雖然他也確實剛死了爹。
但可能還是自己被逮更悲傷一點。
“是不是得把他交給朝廷處置?”林北問道。
“還不行。”楚梁蹙眉道,“咱們也還沒有定山侯府的具體罪證,如果把他交給朝廷,沒有審出個所以然,咱們蜀山說不定要擔責任。還是找到切實證據,再把他交出去。”
小侯爺聽聞此言,反倒突然一笑,“哈哈哈,對啊!你們根本沒有證據!你們就是誣陷皇族!罪不容誅!我勸你們現在放了我,我就不與你等追究,不然……”
啪。
林北上前就是一個大比兜,將他打的牙都飛出了幾顆,喝道:“閉嘴吧你。”
接著,就見林北甩甩頭髮,再一挺胸,露出了驕傲的神情,“區區罪證,我早已拿捏在手。”
……
沁南江上,殘陽漸褪。
遠處響起了悠揚的琴聲,薛虎聽見了,眸光也隨之亮起。
“起帆。”他登上甲板,朝著手下人道。
周圍的東鯨幫手下頓時開始揚帆起航,三艘大船緩緩開動,向江心駛去。出了沁南江,沿神照河一直向東,就會到達東域。
那裡就是他們的地盤了。
整座南關城的視線都聚焦在薛凌雪的巡演上,他們今天的航行風平浪靜,會比以往還要安全一些。
薛虎站在船頭,如此想著。
可是念頭剛剛過去,就聽高空傳來一聲尖銳鳴叫,似乎是某種神鳥的叫聲,刺耳而威嚴。
“嗯?”薛虎仰首而望。
入眼就是一團烈焰。
轟——
一陣爆鳴,震得薛虎眼耳模糊。
那團烈焰似乎落在了甲板上,他立馬回身一看,就見焰火褪去,已然化作一個高挑霸氣的美豔女子身形。
他心中隱隱有些明悟,他行走江湖時聽過這樣一個名字,有一些模糊的印象,但終究不敢認定。
於是他問道:“閣下是何方神聖?為何上我鯨幫貨船。”
那女子也不多廢話,只是輕輕一揚眉,接著清喝了一聲:“跪下。”
嘭。
威壓降臨。
彷彿有一股洪濤巨浪從天砸下,不止是這一座船,整整三座船上站著的所有鯨幫幫眾,無論是有修為在身的武者還是凡人,統統聽到了這個不算太大的聲音。
然後應聲跪倒。
沒有一個人敢有任何猶疑。
與其說是命令,不如說是法則。
喀喇喇……只有薛虎艱難地對抗著,他畢竟也是第五境巔峰的武者,又身經百戰意志堅定,對於強者威壓也不是一味服從。儘管雙膝已經發出了艱澀的響動,他依然艱難對抗著。
可帝女鳳見狀,也只是輕疑了一下:“嗯?”
這一聲壓低的“嗯”字一出,薛虎肩上頓時又好似捱了一記重錘,嘭然跪倒!緊接著喀的一聲,甲板為之碎裂出兩個坑洞!
他內心無比驚懼,因為眼前人施展的與尋常的強者威壓還不相同,那是傳說中的神凰威壓!
是純粹的凌駕!
若不是有這般神凰威壓,先前那定山侯又怎麼可能老老實實站在那裡,任由帝女鳳一拳打殺?
果然就是那個可怕的名字,蜀山帝女鳳……在許多江湖人心裡她堪稱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
今日居然被自己撞到,也只能自認倒黴。
楚梁和林北跟上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帝女鳳大喇喇站在甲板上,三座船停在原地,船上所有人全部跪倒,彷彿迎接女帝駕臨。
這倒也是意料之中,倆人也不廢話,當即開啟船艙,果然再拆除了一些做障眼法的貨物之後,見到了被藏在艙中的大批女子。
都是被從南域各地抓來的,三個船艙加在一起足有數百名。眼見天光照亮,她們的眼中反倒都帶著驚恐。
簡單安撫幾句之後,他們先回甲板向帝女鳳報告。
“船艙裡果然都是被抓來的女子。”楚梁道。
“哼……”帝女鳳的眉宇間閃過一絲煞氣,“你們這些雜碎……”
瞳光閃爍之間,抬手就要殺人!
薛虎看出了她的殺意,仰頭道:“殺我可以……但是可不可以告訴我,事情究竟是如何暴露……不然我死不瞑目!”
“嗨嗨嗨……”
此言一出,就聽得一聲怪笑,一個身影跳上前,朝他晃了晃腰,正是林北。
“是伱!”薛虎一眼認出他,頓時目眥欲裂,想不到居然栽在這樣一個人手上。
“你以為我是真的醉漢嗎?你以為我當日出現在那裡是湊巧嗎?”林北一臉邪魅的笑容,“在蜀山派最強峰主帝女鳳的英明領導下,兩位智勇雙全的蜀山弟子早已洞悉了你們的罪惡陰謀,來到南關城正是奉命破此大案。我那一日佯裝解手竊取情報,就是摧毀你們的的關鍵一環!你們這一切所作所為,根本沒有一絲逃脫過帝女鳳師叔的法眼!”
帝女鳳重重點頭:“沒錯,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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