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家都在這梧安的城邊……”
青青河畔,幾名女子紛紛匯聚過來,跪在楚梁身前,求他主持公道、伸張正義。楚梁忙將眾人扶起,之後詢問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那紅衣女子便開口講述。
原來她們生前都是梧安城本地人氏,多是普通人家姑娘,還有兩名青樓女子。原本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全無交集,之所以會來到這裡,是因為遭遇了同一個惡魔。
“那人是梧安城主蘇省言的兒子蘇威……”
一城主官執掌除了軍權以外的所有大權,乃是城中地位最高者,經常也被直接稱為“城主”。而城主之子,就是此間頂級的二代了。
這蘇威看上哪位女子,便要擄回府中,得手之後再殘忍殺害。這幾年來,就有十數位女子遭難。
其中一部分受害者的怨魂飄蕩在城主府中,原本很快就會消散。虧得她們發現了這畫卷之中藏有一方秘境,可供魂體依附,其中靈氣氤氳、魂體得到滋養還添了幾分道行。
只不過這秘境中的時間流速要比外界慢很多,她們有些進來不過幾日,外面已經過了數年。她們又無法離開畫卷太遠,所以此前一直不敢外出遊蕩,怕被城主府中的修行者發現。
直到前日裡,唐松去到城主府中飲宴,席間發現了這幅畫卷,十分鐘愛。蘇省言見他是愛畫之人,便將這幅《東郊仕女圖》低價轉給了他,以作人情。
她們這才有機會現身,將唐裕安帶進畫卷中,也是為了讓他幫忙伸張正義。不想只是稍作感謝,就耽誤了外面一天時間。
這才引來了唐松請託的蜀山修行者。
三言兩語說罷,提及悲慘身世,幾位姑娘已經啜泣起來。
“原來如此……”楚梁喃喃一聲。
難怪唐家公子失蹤了一天什麼事兒也沒有,她們出來就是為了找人幫忙的。
看著一臉幸福且虛的唐裕安,心說倒也不必感謝得這麼徹底。
隨即就聽唐裕安十分懇切地說道:“楚少俠,你既是蜀山弟子、修為卓越,可千萬要幫幫她們!不能讓那惡人逍遙法外!要留公道在人間啊!”
看他神情語氣,比這些受害者還要急切一點。
楚梁點點頭。
心說這感謝雖然沒必要,但是很有效。
“若確有此事,那我定然會為諸位伸張正義,不會容這惡行掩埋。”楚梁正色道:“唐公子你先隨我出去,讓你父母不要擔心。”
“好。”唐裕安回過頭,牽著綠裙女子的手,“小翠,伱等我片刻,我很快就回來找你。”
就認識這麼一會兒,至於這麼依依不捨嗎?
楚梁腹誹了下,又朝眾女子輕輕施禮,“諸位請稍候。”
那紅衣女子手一揮,替他們開啟此間秘境的門戶,楚梁帶著唐裕安轉身離去。
她們起初能感應到並進入這方秘境,是因為魂物身為虛體,更方便行走於各方天地之間。走得多了,便也掌握了其中門路。
而擁有實體的活人,這方面感知就要弱一些。
在虛實大道的感悟上,陽間人永遠比不上陰物。所以據說大能感悟一些大道的時候,會用元神出竅之法來觀想,去找那種虛存於世的感覺。
咻——
光華一閃,楚梁就帶著唐裕安閃回了藏畫間內。
旋即。
就看到了姜月白麵沉似水的絕美臉龐。
……
“你聽我解釋……”
楚梁立刻就猜到,自己剛才在畫卷中的樣子大概不太雅觀。
“不用說了,人救出來就好。”姜月白繃著臉,“裡面的鬼物解決了嗎?”
“不是這樣的,此事還得細說。”楚梁忙道,“你們在畫卷中看到的只是剛進去時候第一幕的樣子,那只是個意外!後面的情況根本不像你想的那樣,不信你問唐公子。”
“是啊。”唐裕安臉上帶著回味的笑容,“後面的快樂你們想象不到。”
“……”楚梁無語。
你再這樣下次沒人來救你的知道嗎?
正想再說些什麼,唐家一行人聽到響動,都呼喇喇湧了進來,唐松一看見兒子,立馬緊張地跑了過來,上下關切一陣。
一時間吵吵鬧鬧。
“爹,還有正事要辦呢!”唐裕安掙脫出來,道:“我們得幫那些姑娘伸張正義。”
“此事交給我們來解決就好了。”楚梁總算逮到話口,便開始將方才的見聞講述了一遍。
“畫中秘境……”姜月白聽到這裡沉吟了一下,“那前朝的宮廷畫師應該也是第七境大能,而且精通時與空的兩種大道,才有可能在一卷畫作中開闢這樣的空間。”
“嗯……”楚梁點頭稱是。
當下已知的,涉及時間的大道有歲月、無涯、涉及空間的大道有乾坤、無距……各自都有不同的側重,而想要打造這樣一方精巧的秘境,至少要同時掌握歲月、乾坤兩種大道並且融會貫通,難度極高。
之後再聽到城主府的罪案,姜月白也立刻蹙緊眉頭,看來有些生氣。
“這些可憐的姑娘……”她沉聲說道:“我們一定要幫她們。”
“嘶……”唐松聞言則是面露難色,“是蘇城主的兒子?那可難辦了呀。”
“不管他是什麼人,此事既然我們知道了就不能作罷。別說是城主的兒子,就是小侯爺我都治過。”楚梁道。
“楚少俠在南關城行俠仗義的事蹟我也是在邸報上看到過的,可是……”唐松道,“這梧安城的主官蘇省言,還真不是那種閒散侯爺能比的,他的靠山……是當朝相爺!”
“嗯?”
唐松便將蘇省言此人講了一下。
此人一生全靠趨炎附勢上位,原本是個多年科舉不中的貧寒書生,本家姓呂。後來攀上高枝兒入贅到了當地一家富戶,改姓為楊。丈人家給他疏通關係、弄了個衙門小吏的官職,不到十年竟被他爬上了城中府官的位置,那就是負責衙門斷案的要職了。
算是城中的三把手。
這還沒完,他趁著去禹都城述職的機會,居然又搭上了當時的新相爺蘇騫的線。他年紀比蘇騫還大著幾歲,竟直接拜蘇騫為義父!這之後才改姓為蘇,成了現如今的名字。
有了這棵大樹靠著,他再回梧安城就春風得意。不久便搞走了當時的城中主官,自己坐上了這個位子。之後又休妻另娶,還將對自己恩德不薄的前妻一家搞得家破人亡。
現如今的梧安城裡他說一不二,絕對沒人敢違逆。
“好傢伙。”楚梁聽完搖搖頭,“還真是飄零半生……”
“所以你們要在梧安城中想扳倒他,難如登天。”唐松嘆道:“我自然不是勸二位放棄,只是其中要害得注意到。一定得找到確切的證據,不可莽撞行事。蜀山雖然是九天仙門,但若是被他抓住朝廷法度上的把柄,還是很難處理。”
“多謝唐員外提醒,我們有分寸的。”姜月白點點頭。
其實不用他說,姜月白也不可能直接就將那蘇威認作罪犯。
冤魂們的言論再值得相信,那也只是一面之詞。如果沒有切實的證據,就認定那人犯下罪行,難免有些魯莽。
她與楚梁對視一眼,立刻就都明白了對方的想法。
但很快姜月白好像想起了什麼,眼神中閃過一絲慍怒,立刻又轉到了別處去。
楚梁眼角一耷拉。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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