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帝女鳳拳打赤門神的時候,眾人目瞪口呆地看,天上的吞天蟒卻沒有閒著。
早在姬靈珏跑路的時候它就想跟著主人一起逃了,可它想偷偷溜、但體型不允許……蟒頭雖然努力跟了過去、蟒尾卻還沒離開巨鯨山莊的範圍。
這巨物當空遊曳,所過之處頃刻天陰,雲層中鱗甲斑斑。此地正是中州人口稠密之處,下方百姓無不驚惶逃竄。
這時,一道身影出現在了這巨大的蟒頭前。
“你膽子不小啊,這種體型也敢來禹都城周邊放肆。”一道慢悠悠的聲音響起。
但見來人一身白衣,玉帶束腰、金簪雲鬢,看臉約莫三十許歲年紀,生得唇紅齒白、面如冠玉,行止間自帶一股瀟灑氣度。
他懸空而立,淡然看著吞天蟒,與之相比簡直像是一粒灰塵。
但下一秒,這白衣男子翻手仗起一道神光璀璨的寶劍,當空奮力一劃。
嗤——
一道白芒自吞天蟒前方出現,在它頭頂的位置向下直直劃出一道長長的黑色裂隙,所過之處裂隙不斷擴大,瞬間擴張成了一圈門戶般的黑洞。
這門戶實在太過廣闊,當空出現橫亙於天,仰望之人驚駭無比。可即使這般大的黑洞,與吞天蟒的體型比起來仍舊稍顯緊窄。
呼——
吞天蟒如此巨大,騰挪肯定無法太過靈活,身前陡然出現這裂隙,它已然來不及改道,直直地就撞了進去。
就見它的蟒頭撞在那黑洞邊緣,居然還嫌有些不夠寬。多虧這裂隙好似有彈性,被它擠得稍稍一擴,這才勉強盛下了。蟒頭一進去,吞天蟒的身子就沒有問題。
可它的頭進入裂隙另一端,根本並不情願,登時就要退出來。
但那一頭竟好似有什麼巨力再吸扯它的龐大身軀,就見吞天蟒的身軀與尾端當空擺動、劇烈掙扎,卻始終無法抗拒那一頭的力量。
轟!
伴隨一道轟鳴般的響聲,吞天蟒終於全根沒入。白衣男子戟指一揚,那黑洞轟然閉合,緩緩當空消失。
短短片刻時間,彷彿雲銷雨霽,天空重新變回澄澈的顏色。甚至由於方才吞天蟒的衝撞,雲層都已經四散開來,天色變得更加湛藍晴朗。
下方正慌亂的百姓只覺天空一亮。
彷彿那巨蟒從未出現過。
“沒了?”有人驚呼:“那妖物消失了?”
“大驚小怪!”另一人在旁邊譏笑道,“那妖物敢在禹都城附近攪擾安寧,監國府的仙師們定然會出手啊,這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嗎?不知道你們在怕什麼?”
“你不怕伱褲子怎麼溼了?”
“不知道童子尿辟邪嗎?我是打算那妖物萬一敢落地行兇,我直接將它逼走。”
“彆嘴硬了,趕緊回家換一條吧……”
“誒?不用回家,這天上怎麼就飄過來一條褲子?這……老天爺顯靈?”
“……”
那白衣男子收了吞天蟒後,沒有迴轉禹都城,而是化作一陣風徑直來到了巨鯨山莊。此刻帝女鳳還在地底鑿赤門神,滿廣場的人呆若木雞地看。
他落地之後覺得詭異,沒有立刻去往場間,而是神識一掃,見到一個熟人,立刻飛落到那人身邊。
“董師,這是怎麼回事?”白衣男子問道。
他問那人站在人群邊緣、身量不高、兩撇八字鬍,正是許紅虯的師尊、陣仙董浮屠。
“嗯?”董浮屠聞聲轉過頭,看見白衣男子,立刻笑笑道:“乘風啊?來得正好,快看帝女鳳又打人啦。”
身旁幾人聽到動靜,往這邊看了一眼,立刻也恭敬點頭:“李天官。”
監國府層級分明,最基層的人員成為“令子”、監城司小駐所的頭目稱為“小令旗”、大駐所的頭目稱為“掌旗官”、一座監城司的負責人稱為“小印”、一州監城司的總指揮稱為“掌印官”。
掌印官鎮守一州,直接對監國令負責,如此等級森嚴、層層管轄下來。
但在這套體系之外,還有一個位置名叫“天官令”,稱為天官。他們手下不管轄任何人,但是層級只在監國令之下,只聽監國令一人差遣。
監國令手下現有四位天官,都是毋庸置疑的強者。
李乘風則是其中之一,素有白衣劍仙之名,亦是禹都城遠近聞名的美男子。早年間也曾風靡一時,引來無數女女老少追捧。人氣最旺的時候,完全不輸於南音坊的當紅弟子。
至於楊神龍、姜月白這種仙門頂流跟他是完全比不了的,畢竟他們的主戰場在修仙界,與常在九州大地活動的群眾基礎肯定不同。
只可惜後來李乘風英年早婚,也不太在人前現身,屬於他的狂熱才漸漸退去。
不過他倒也沒有隱退,只是隨著修為漸高,不再處理那些小事了而已。監國令若有任務,四大天官便是最為倚重之人。
而李乘風身為劍修,坊間更是傳聞他就是監國令培養的下一任太阿道主!
董浮屠乃凌霄閣供奉,也是混禹都城這一片的,同為京圈修行者的李乘風自然與他熟識。
“此間剛剛發生了什麼,董師可否給我詳細講講?”李乘風一邊加入看帝女鳳打人的隊伍,一邊問道。
“剛才可挺亂啊。”董浮屠眨眨眼,講道,“本來是蔣神廷的就任大典嘛,大夥就準備吃席,然後……然後那個,就不知道是誰在這弄了個什麼陣法,倍兒厲害!”
……
待一切塵埃落定之後,便是蔣神廷撲到許灞山身前。
面對著蔣神廷關切的嘴臉,許灞山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你為何要殺紅虯?”
“幫主,是大小姐她與熒惑妖人合謀,要來殺我啊!”蔣神廷指了指許紅虯。
此時的許紅虯方才清醒過來,她看了一眼許灞山,當即呼喊了一聲撲倒他懷裡,“爹!你終於回來了!”
“我回來了。”許灞山拍拍許紅虯,“誰也別想再傷害我女兒。”
“幫主……”、“幫主!”、“……”
海雨天風堂一眾長老立刻圍攏上來,這亂作一團的鯨幫,隨著許灞山的迴歸終於算是找到了主心骨。
“諸位稍安勿躁。”許灞山向眾人輕輕點頭,之後低頭向女兒問道,“剛才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許紅虯意識到鯨幫長老都在周圍,便立刻又收斂起小女兒姿態,重新板起臉,“我本想為你報仇,可……那人一出現,我立刻就神志不清了……”
她垂眸回憶,只能記起依稀幾個畫面,彷彿夢中殘片。
有那熒惑妖人握著自己的刀斬斷蔣神廷的手臂……有自己被蔣神廷的長槍襲擊……有一條火龍將自己圍住……有那火龍頭頂昂首站立的少年背影……
啊。
想到這,她立刻向一旁看去。
方才那一片迷濛霧氣一般的場景中,她確實看到蔣神廷向自己投擲出那一道龍槍。她想要躲閃,可身子卻不聽使喚,彷彿自己只是一個看客。眼看那道氣勢如虹的長槍馬上就要貫穿自己的身體,是那道突然降臨的火龍替自己擋下了一擊,在千鈞一髮之際救下了自己性命。
那火龍身上有自己的父親,而火龍頭上的是一位背影有些熟悉的少年。
那人果然是楚梁!
此刻的楚梁正在那邊與師尊匯合,身旁是帝女鳳和一個沒穿褲子的毛腿少年。
四周都是亂糟糟的,她有心過去道謝,此時也脫不得身,只好暫且又看向父親。
許灞山陰沉著臉,看向蔣神廷:“你是說紅虯勾結熒惑妖人害我?”
“我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可當時的場景大家都看見了。”蔣神廷渾身是血、面色蒼白,看上去頗為虛弱。
“那妖人出手,卻是幫你打開了陣法!”旁邊有支援許灞山的長老出聲道。
“他不過是順勢逃走而已,難道還能是蔣幫主勾結熒惑不成?”這邊支援蔣神廷的長老也開始出聲。
一切安穩下來,鯨幫也逐漸恢復了原樣。
在許灞山消失之前,就是兩派人馬明爭暗鬥,此刻那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
“此事我會徹查。”許灞山道,“究竟是誰害我、究竟是誰勾結熒惑,我一定不會輕易放過!”
“若是由你們調查,豈不是可以隨意潑髒水?”有人說道,“蔣幫主已經揚過帆,此刻鯨幫理應由他主持。”
“別忘了,是因為許幫主不在才讓他上位的。”又有人反駁。
“大家莫要爭吵,誰有罪責暫且不論,我同意上任之時就說過,只要許幫主回來,我一定將位子歸還。”蔣神廷勸道,“若是這樣再鬧下去,是會讓鯨幫分崩離析的!”
他這話一說,剛好提醒了眾人。
登時就有人接道:“那不正好!與其被刺殺之後還要被冤枉,不如東鯨幫就此脫離!”
“是啊,誰知道是不是他們父女的一盤大棋,先假裝失蹤再佯裝報仇刺殺。這殺人不成立馬出來救人,哪有這般巧合?”
蔣神廷的幾個親信連聲道。
而另一邊,許灞山的親信人數同樣眾多,立刻有理有據地反駁:“放你孃的狗臭屁!”
“……”
雙方劍拔弩張,若不是許灞山與蔣神廷壓制,幾乎又要兵戈相向。
一片紛亂之中,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各位不用爭執了,此事理該由我們監國府徹查。”
眾人循聲望去,就見李乘風來到人群中。
“本來你們鯨幫家事,不該由我們插手,但此事既然涉及熒惑,那說不得要管一管了。”李乘風道看著蔣神廷與許灞山二人。
“今日在場的鯨幫諸位長老、幫眾,都先請不要離開,監國府會很快派人來調查。究竟是誰勾結熒惑,我們會給出一個答案。”
許灞山頷首道:“此事由監國府查辦,我自然放心。”
蔣神廷也微笑道:“我也同意。”
但李乘風看著他,卻突然目光一亮:“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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