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梁以傀儡開路,四人一同向前飛掠,很快穿過這片庭院,一轉眼,就看到了一個山水環廊的岔路。
“該如何走?”
這個問題突然難住眾人。
分兵幾路是萬萬不能的,而選擇其中一條路若是錯了,那很可能就會與想要尋找的目標錯開。但偏偏又沒有任何指引,難道要全憑運氣?
楚梁略一沉吟,對姜月白道:“姜師姐,把那女鬼放出來吧。”
“放她?”姜月白雖不解何意,依舊一翻掌,將那女鬼拎了出來。
“原來你們已將她擒下!”凌傲背上的陳洛一驚。
他正是被這白衣女鬼打成重傷。
白衣女鬼默不作聲。
這倆雖然有過仇,但此刻一個在凌傲背上,一個在姜月白掌下,彼此倒也沒有叫囂的心情。
楚梁朝那女鬼問道:“你說要帶我們去尋寶物,你所說寶物應該就在此間吧?在哪裡,快帶我們去吧。”
這白衣女鬼四下看看,看來也沒想到他們自己就來到了沈家廢園,當即思忖片刻,才指出一條路道:“這邊。”
“咱們跟著她走。”楚梁道。
眾人動身,行進間姜月白有些不放心地問道:“她的話可信嗎?”
“當然不可信。”楚梁一臉坦然,“別人都說這裡是有怨靈、有邪物,只有她說這裡有寶物,這種鬼話能信就怪了,她八成是想坑我們。”
“但是呢……”他話鋒一轉,“正因為她想坑我們,所以她帶我們去的肯定是此間最危險的地方,如果徐師兄和那位木兮姑娘遭遇了危險,那很可能也在那裡。就算明知是險地,咱們也得過去看一看啊。”
姜月白聽他說完,微一頷首。
但前面領路的白衣女鬼卻身子一僵。
伱們兩個說這話,倒是揹著點我啊……你這樣豈不是顯得我很呆?
她立刻回身道:“幾位少俠,我所說可是沒有半句虛言,統統都是……”
“統統都是真的是吧?”楚梁插嘴道:“你所說實現願望的寶物未必不是真的,但是找到它以後,估計實現願望也會付出什麼慘重的代價。世上沒有免費的漿果,這個道理我可還是懂的。我們趕時間,你就抓緊帶我們找到那個什麼寶物還是邪物,去看看到底有什麼神秘。不然你知道我身上還有一隻姓費的老鬼嗎?再廢話把你丟進去和他同居幾個月。”
白衣女鬼呆呆地看了一眼楚梁,原來她所說的話從第一個字開始就被識破了嗎?
但她也只能乖乖聽話,轉過身繼續飄悠悠領路。
這一路上倒是頗為平坦,不多時,便來到了一面院牆之前。這面院牆的中段坍塌,有一個黑洞洞的缺口,彷彿通往另一片天地。
來到這裡,陳洛突然叫了一聲:“木兮就在這裡!”
他拿著手裡那片枯萎嚴重的月桂花瓣,花瓣正在閃爍著微弱的光。自從進入廢園以後,他這花瓣就已經失去了和木兮的聯絡,此刻居然又重新感應到了!說明此刻已然離她很近。
楚梁看著那洞口,道:“那看來,只能進去看看了。”
呼——
楚梁先驅使著一道傀儡探入黑暗,但傀儡一經進入,便失去了與他本體的聯絡。
“秘境?”他喃喃一聲。
這種突然的斷開聯絡也不是因為遭遇攻擊,更像是因為雙方已經不在同一片天地之內。楚梁的撒豆成兵,還沒有跨越秘境的能力。
“算了,我還是真身進去看看吧。”楚梁毅然道。
徐師兄和那個花妖都有可能在裡面遭遇危險,雖然情況不明,他還是準備走一走。此間雖然危險,但是他揣著掌教給的保命玉符,膽氣還是略微有些壯的。
“我和你一起去。”姜月白立刻道。
“我有保命手段的,不要擔心。”楚梁道。
“你自己下去我不放心……”姜月白搖頭道:“何況我才是首席,這種時候理應在前。”
楚梁看著她眼中的關切,正想說些什麼。
那邊凌傲出聲道:“你倆誰下去,上面的人都難免擔心,還是一起吧,留我在這裡守著他就行。”
“……”他這麼直白的一說,楚梁和姜月白的臉色頓時都是一紅。
姜月白轉過身道:“蜀山同門我都會擔心的。”
說罷不再回頭,急匆匆地將身鑽入黑暗之中。
楚梁也連聲道:“就是就是。”
說罷,也一縱身進入其中。
他們兩個下去了之後,凌傲一撇嘴:“心裡沒有鬼的話,那你們心虛什麼?”
陳洛一副過來人的嘴臉,點頭道:“確實。”
……
紅燭、喜字、綵緞高懸。
這是一間陳舊的庫房,一名身著黃衣的侍女正在此間擦拭灰塵。但是她目光出神,似乎在想些什麼?
楚梁和姜月白聯袂落下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彷彿有光影在身前演繹,似真似幻。
“為什麼少夫人就可以生得那般美貌,為什麼我生來就是相貌平平的丫鬟,而她就可以集萬千寵愛於一身……連蘇遷哥哥都想為她簪花……若她不是有夫之婦,豈不就搶走了蘇遷哥哥?”
“我二人青梅竹馬,竟不如看她一眼?”
“男人……”
她心不在焉地擦拭著,突然一失手,將架上一個匣子打翻。長長的木匣摔倒在地,嘭的一聲,嚇了她一跳。
她低頭一看,一個純白色的高頸瓷瓶滾落出來,在地上轉了幾圈,萬幸沒有摔碎。
黃衣侍女正準備將瓷瓶重新裝回去,突然聽其中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你有心願嗎?”
“我……”黃衣侍女吃了一驚,但是似乎被什麼力量蠱惑著,她居然沒有先感到害怕,而是真的去想自己的願望,“我想成為少夫人……”
“我可以實現你的願望,只需要一滴血,將你的血滴進來,你的願望就可以實現……”那個聲音充滿了誘惑。
“真的嗎?”黃衣侍女呆呆的,猶豫片刻,她竟然真的咬破手指,將一滴血滴入那瓷瓶之中。
咻——
霎時間,炫目的黑光自瓷瓶口湧動而出,匯聚成一個佝僂老人的身影。
這老人將手輕輕按在黃衣侍女的頭上,只見黑光將她吞沒,半晌方才消散。而那之後,黃衣侍女竟然變成了一位白衣美人!
就是方才那白衣女鬼的模樣!
原來……
她有著如此的經歷。
光影倏忽一轉,又化作一名身著華服的青年男子,他看著這瓷瓶,同樣滿臉震驚,之後轉為被蠱惑的迷失。
“我……我想要入朝為官……”他緩緩道,“沈家的家業已經很大了,但不做官,也只是無根浮萍。”
“僅僅是做官嗎?”黑袍老人低沉著聲音誘惑道,“你不想做一些更大的夢嗎,我可以實現一切,包括……你家族先祖所想的那樣,顛覆這座王朝,讓你坐上皇帝的寶座……”
“啊?”華服青年張大了嘴巴,半晌方才道:“我不敢想那麼多,能做到宰相我就很滿足了。”
光影再度變幻。
這次是一個衣著樸素的男子出現,看著這寶瓶,他許願道:“我希望能擁有像沈家這樣大的產業!成為富甲一方的財主!”
光影就這樣不斷地變幻著,沈家的每一個人都來這裡許了一個願望,並將一滴血滴入瓶內。
就看瓶中的黑光越來越盛,就像泡沫上映著的浮光,最終噗的破滅!
眼前的一切瞬間消失。
只剩下那個黑袍老人的身影,他突然轉過眼來,看向楚梁和姜月白。
“你們的願望是什麼?”他用那喑啞低沉的聲音去問。
姜月白搖搖頭。
楚梁看著他,突然笑道:“我倒是有一個願望。”
“哦?”黑袍老人看向他,“說出來,任何願望我都能實現。”
就聽楚梁道:“我的願望是,希望你能實現我三個願望。”
“嗯?”黑袍老人的身子一僵,眼中黑芒閃爍了下,半晌,最後轉為憤怒,“如果你們不願意向我許願,那就永遠無法離開這裡!好自為之吧!”
說罷,他身形咻的消失。
周遭立刻陷入黑暗。
楚梁抬手拈起烈光訣,頃刻間將這片空間照亮。
可以看見這裡有一個房間大小,四周都是弧形的白瓷牆壁,腳下也是一片平整白瓷。
“我們好像在這寶瓶的裡面?”姜月白道。
“應該是這樣。”楚梁嘗試一劍斬向那白瓷牆壁。
鐺——
劍氣落在上面,沒有出現一道痕跡,只有一聲鈍響。
“好硬。”他喃喃一聲。
姜月白祭劍而起,抬手施展天劍訣,巨大劍芒轟然砸落!
轟——
爆鳴聲中,劍氣四溢流散,但過去以後那白瓷牆壁依舊沒有任何傷痕。
“似乎不是我們這個境界能夠打破的法器。”她也說道。
楚梁仰頭看了一眼,頭頂一片黑漆漆的陰影,也看不見出口。
“看樣子是打不出去的,只是這老頭兒既然如此厲害,為什麼不直接殺死我們,而是一定要讓我們許願呢?”他沉吟了下,“我猜……他應該不是出於好心吧?”
“這倒讓我想起南域的一個傳說。”姜月白忽然道,“上古時曾有一位巫神,它創造了諸多邪靈。而其中有一種名為‘願靈’,就是靠吸收別人許願時的慾望作為力量。巫神讓自己的願靈行走人間,為信徒實現心願。”
“這麼好嗎?”楚梁思忖道:“但是看這些許願的人的下場,終歸是有什麼代價的吧?”
誠然實現任何願望這件事聽起來十分誘人,但是看看方才光影中許願的那些人,現如今貌似沒有一個有好下場吧?
這就不對勁了。
“那就不知道了。”姜月白搖頭,“就算他拿我們沒辦法,眼下我們也還是出不去。”
“是啊,我們不會要一起死在這裡吧?”楚梁道。
姜月白沉默不語。
“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就向它許願,希望能將你放出去,並且平安一世、幸福到老。”楚梁眼中滿是溫柔地說。
姜月白看著他,頓了頓,道:“別裝了,我知道你有辦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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