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半夜喧囂的城市漸漸沉入寂靜,街道上偶有飛馳過去的車輛,刮過的勁風捲起地上一張塑膠袋飄了起來。
一排排杏黃的路燈下,一家掛上霓虹燈不久的酒吧,醉酒的人相互攙扶出來,搖搖晃晃的離開。
距離相反的方向,有叮叮噹噹的銅鈴聲傳來。
以及,四蹄踏踏踏…..走在堅硬的水泥地面的聲響,扶著路燈嘔吐的醉漢朦朧的偏頭看去一眼。
一個裝著古裝長袍的男子,牽著一頭老驢走過路燈投在地上的光亮,一眨眼的功夫,就距離他不過六七米,驢頭上,還趴著一團蛤蟆,鼓著兩腮。
“拍古裝穿越劇啊,神經病!”
醉漢豎起一根中指,搖晃的支起身體,步伐蹣跚的朝對面街道離開。他身後,牽著老驢的男子聞了聞四散的酒氣,抬頭看去上方閃爍的霓虹燈。
似乎認不得這裡的字,卻是看得懂上面一個酒杯的圖案。
回頭看向驢頭上的蛤蟆,頗為英俊的臉上沒有多少表情,反倒是嚴肅認真頗多。
“一路走來,看來這裡並非仙界,此處酒肆,也不知能否打聽一些這裡情況。”
蛤蟆兩腮鼓脹,翻了翻白眼。
那人直接伸手去推玻璃門扇,還特意在上面撫了撫,覺得頗有意思,“這非琉璃,卻是晶瑩通透,要說非仙界,怎的到處都是此物?”
走進裡面,光線昏暗,有些嘈雜的音樂傳入耳膜,男子微微皺眉,目光掃過周圍座位,空氣裡酒味濃郁,酒客似乎都走光了,冷冷清清的,不時還有刺眼的光亮旋轉著照過來。
“烏煙瘴氣…..我收剛才說的話了。”
叮鈴鈴——
搖鈴刺耳搖響,距離男子不遠,一張吧檯後面,穿著紅色心形短袖的女子,披著波浪卷的長髮,笑眯眯的看過來。
“這位客人要喝點什麼?”
酒吧裡面,也有端著空酒瓶的女人正走出,身形勻稱,齊耳的頭髮,相貌幾乎與吧檯內的女子一模一樣,不過臉上卻是冷冰冰的,看了眼一身古裝的男人,微微偏頭。
“你喝什麼?”便是清冷的開口問道。
古裝男子卻是拱起手來。
“兩位姑娘,在下只是想問個路。”
吧檯內的女子將搖鈴一丟,朝那邊端著空酒瓶的女子聳聳肩膀:“姐姐,這人古古怪怪的,會不會是從通勤局逃出來的?”
逃?
看到那兩個女子眼神的變化,已經身上隱隱勃發的氣勢,古裝男子依舊面無表情,拱起手。
“在下陸良生,並不想與兩位動手…….還有,我不打女人。”
吧檯內的女人笑了起來,卻是一縱,來到外面,坐到吧凳上,架著一條腿,媚眼微斜,看去已經走過來的另一女子。
“喲,姐姐你聽,這種語氣,真是很久沒聽過了。”
呯。
酒瓶重重放到了附近的桌上,穿著牛仔褲,雙腿繃的修長的清冷女子,雙臂環抱。
“赫連如雪!”
吧凳上的女子輕柔的一笑:“我是她妹妹,赫連如玉。”
然而就在她‘玉’一落,撐在下巴的手掌,指尖不著痕跡的彈出一抹冷芒,下一秒,噹的清脆響聲在酒吧內迴盪。
一枚細針落在了地面。
前方,名叫陸良生的古裝男子身周,一股淡金色的光芒時隱時現,寬袖輕揮,瞬間又隱沒下去。
對面的兩姐妹臉色陡然一變,但卻是未退半步。
“先天罡氣……”
就在兩人說出這番話,陸良生話語一字一頓:“冥頑不靈!”寬袖下,不知何時多了一杆毛筆。
“陸某不屑與女人爭鬥。”
抬手,筆尖隨意在空氣裡畫出一條橫線,空氣就像畫布一般,橫線停留,綻放出光芒。
“躲開——”
赫連如雪一把推開身旁的妹妹,下一秒,綻放光芒的橫線,陡然拉長,猶如金燦燦的遊蛇,急速飛了過去,不管兩人做出什麼動作躲避,直接將對方四肢纏上,呯的一聲,拉來重疊,捆縛在一起。
赫連如玉使勁掙了掙,那纏在身上的光線失去光芒,卻是成了一根奇長的絲線,任她怎麼鼓起內力,也無法掙脫出來。
“這到底是什麼?!”赫連如雪也頗為惱火。
而對面的身影,淡淡看她們一眼,轉身離開。
“就當先攻本尊的懲罰,在此冷靜一個時辰,自然會得脫。”
推門而出,陸良生仰頭看去街道林立的高樓大廈,“此地到底是在何處…..”左袖一拂,啃著街邊樹皮的老驢後背,一柄長劍唰的飛來。
陸良生豎起二指,一揚。
“出鞘!”
鏘的一聲,拉出寒光,身形飛縱踏上劍身,貼著那對面的大樓玻璃,直衝夜空,某一刻,陸良生躍下,站在樓頂護欄,飛回的寶劍入手,翻轉負在了身後,袍擺在風裡飄蕩,目光冷漠的俯瞰這片陌生的夜景。
繁密的燈火,遠方傳來的汽車嗡鳴對於他來說都是奇怪的。
“此地烏煙瘴氣,亂象橫生!”
陸良生陡然一聲暴喝,響起震的四周大樓嗡嗡直響,衣袍鼓動,“妖魔遍地而行,女子更是不知廉恥,隨意裸露肢體,豈能是仙界,我陸良生縱橫睥睨天地,斬妖除魔,捍衛人道,到頭來,怎的到了這裡——”
四周,熄滅的燈光一盞盞的在人家戶窗欞亮起,有人探出腦袋,大喊:“吵什麼吵,大半夜不讓個人睡覺啊,小心我報警啊!!”
報警?
那又是何物?
這地方到底是哪裡…….
“這等地方到底是哪裡!!”陸良生捏緊劍鞘,目光如有電光閃過,咧嘴大吼:“誰來回答我!!”
“我來回答你——”
冰冷的話語陡然響徹,高樓之間,破空急響,細長的刀鋒唰的刺破空氣,陸良生揮開袍袖,劍鋒輪轉,瞬間就是呯呯呯數聲,火星密密麻麻的閃爍,破空而來的黑影飛退,半空翻騰卸去力道,穩穩落在天台的屋頂上。
某出高樓的燈光掃過來,照出白色筆挺的西裝,銀色的短髮,冷峻陰柔的面容正望著陸良生。
薄唇微張,吐出清冷的字眼。
“在下白寧。”
腳下的水泥都迸裂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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