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6章 雙城之戰!(七十四)
“難道從未被堅定的選擇過不是我的弱點嗎?”康斯坦丁問。
“布魯斯·韋恩應該會信。”康斯坦丁聽到席勒這麼回答,聽起來約等於“再想想”。
“你覺得這是錯誤的?”
“或許吧。”
康斯坦丁真的再也忍不住了,他灌了一大口酒,然後說:“我已經付了代價,你不能總是讓我問你,難道不應該是伱問我一些問題,然後給出準確的答案嗎?”
“那是其他席勒的做法。”
“那麼你會怎麼做?”
“你問,我答。”
康斯坦丁感到非常疑惑,他雙手放在桌面上,身體前傾,儘管這樣,並不能讓他隔著遙遠的長桌把席勒看得更清楚一點,但只是為了表現他的迫切,他也必須這麼做。
“你不能敷衍我,如果沒有依據,你怎麼能確保你的分析是正確的呢?”
“如果你要依據,那就去找布魯斯。”
康斯坦丁真的抓狂了。
“如果沒有依據不就是瞎猜嗎?”
“我就是。”
愣住的康斯坦丁看到席勒終於緩緩從椅背上直起了身,康斯坦丁本以為這是他認真進行分析的前兆,但席勒只是拿起酒瓶往杯子裡多倒了一些酒,又靠在椅背上眯起了眼睛。
這讓康斯坦丁懷疑自己問的不是時候,席勒看起來像一個正在消化食物的大型猛獸,法師們消化駝鹿肉,席勒消化法師,真是精彩的食物鏈啊。
把這些不切實際的聯想趕出腦海,康斯坦丁不得不更直白一些。
“給我一個你這麼做的理由,讓我相信你並沒有打算在答案上敷衍我,它不需要科學合理,只要能說服我就行。”
“恐怕我並不精於此道。”
康斯坦丁再一次見識了席勒睜眼說瞎話的能力,但他還是說:“說說看。”
席勒調整了一下姿勢,略微的坐直了一點,顯然他之前極為放鬆地接受了酒精對於他大腦的衝擊,儘管微醺的狀態讓他看起來更加慵懶和神秘,但若他在這種情況下認真起來,康斯坦丁就只能當好一條臘肉了。
“你知道我與傲慢在心理學方面的不同嗎?”
他終於問問題了!他終於問了!康斯坦丁幾乎是在心中喝彩,於是他搖了搖頭,十分興奮的說:“我不知道,你能告訴我嗎?”
“我比他更缺乏理論依據。”
“啊?”
康斯坦丁無法想象,因為他僅有的幾次見過傲慢對某人的心理作出判斷的場景中,傲慢表現得都像是受到了神啟,而這也絕不是他一個人的感受,在場所有人的表情都與康斯坦丁一樣。
康斯坦丁無法想象還能怎麼沒有理論依據。
“所以你最好別指望我會對我的判斷做出任何解釋,你問,我答,絕對準確,毫無遺漏。”
“自戀狂”是康斯坦丁唯一能給現在的席勒打上的標籤,就彷彿一個賭徒在說“我逢賭必贏”。
“那麼我們就來試試。”康斯坦丁不信邪的說:“正確的判斷標準是什麼?”
“你覺得錯了就是錯了。”
“恕不退款?”
“全額賠償。”
這讓康斯坦丁自己看起來像個賭徒,像是在考驗他能否控制得住自己不去指出席勒的錯誤,從而獲得賠償。
他總是能指得出來的,因為現在席勒分析的是他,就算不是,又有誰的話語裡沒有毛病可挑呢?
“你得保證不能過於簡短和敷衍,也不能繞圈子。”康斯坦丁習慣性的堵死所有路並說:“挺好、還不錯之類的敷衍詞彙也絕不能出現,更不能重複已知的事實。”
“保證是全新的,足夠充實的,直到你滿意為止。”
康斯坦丁真的驚了。
“你確定你沒喝醉?”他反而開始質疑這一點了,甚至仔細的看了看手裡的酒,他多年的飲酒經驗告訴他,這點酒小孩子都喝不醉。
“我可以問多少個問題?”康斯坦丁忐忑的問。
“不限次數。”
這一定是某種取得他信任的操縱把戲,康斯坦丁想,就像你用星座來占卜,不管占卜到什麼,都會往自己身上套,但其實是因為那不過是一些泛指大眾的套話,或是讓人本能願意用在自己身上的溢美之詞,肯定是這樣的。
但康斯坦丁還是決定試試。
“那麼就從那個問題開始。”康斯坦丁嚥了一下口水,思考著說:“如果未被堅定的選擇過並不是我的心靈弱點,那我的弱點是什麼?”
“在此之前,我先問問你的共情能力如何。”
“我覺得還不錯,你覺得呢?”
“我的回答可能會很抽象。”
“我的弱點是什麼?”
“雨停之後的夕陽一定很美,但雨永遠不會停。”
康斯坦丁為此沉默了二十分鐘之久。
一道雷劈在了一個爛人的前半生中,從此以後,那些絕大多數康斯坦丁也叫不出名字的記憶場景,那些他自己都模糊又破碎的感受,終於有了一句再妥帖不過的形容。
康斯坦丁信了。
“我應該如何克服我的弱點?”
“早睡早起,營養充足,適當運動。”
“你是說‘克服不了’?”
“我在儘可能的提建議。”
“那就是克服不了。”
康斯坦丁猶豫了一下之後又問:“你認為這有克服的必要嗎?”
“這是一個過於寬泛的問題,要綜合你前半生所有的經歷來看,我可以現在開始說,但或許你可以用問題提前得知一些重點。”
康斯坦丁期待著每一個答案都能有這樣的效果,但他也恐懼著這一點。
毫無疑問的是,如果讓席勒自己開始說,他就不會再得到任何此類箴言,那將會是一場心理學層面上酣暢淋漓的精神分析,但如果是那樣的話,他為什麼不去找更好說話的教授呢?
康斯坦丁不願意承認也得承認,他更喜歡這種答案,即使沒有依據,也說不出任何原理,像是純粹憑藉直覺的瞎猜,但那一瞬間,他看到寒光凜冽的劍上沾著自己心臟的血。
康斯坦丁嚥了咽口水。
“我的童年是什麼樣的?”
“讓你對夕陽抱有期待的根本。”
這是一個超乎康斯坦丁預料的答案,他曾居住過的精神病醫院,所有的醫生都在說他從他父親那裡得到的不重視和虐待,他糟糕的原生家庭是他遇到的一切悲劇的根源。
“為什麼這麼說?”他忍不住問。
“那是你人生當中唯一可以閒下來坐在房子前的草坪看夕陽的時刻。”
答案驚人的樸素,但就像一把無比精準的魚叉槍扎中康斯坦丁腦中的某片記憶——他沐浴在了橙紅色的海洋中,看著夕陽的光把草照射成一種他至今描述不出的顏色。
“還有什麼?”康斯坦丁想要更多。
“你並不是喜歡夕陽,你只是好奇,造物主為什麼要把它的顏色造的和血那麼像,你父親的血。”
康斯坦丁的手指僵住了。
記憶的碎片被補全了,草地上,血液順著泥土的縫隙留下來,他不用回頭看也知道,血液浸透了門墊,裡面是一隻胳膊。
“要是真能一樣就好了。”康斯坦丁低聲的喃喃自語道:“也不是那麼像。”
“但我救了我父親。”他又說。
“你是想說我錯,還是想把這換成另一個問題?”
“如果你錯了,我們就結束嗎?”
“不,只是契約不成立,你還可以繼續問,我依舊如實回答。”
簡直是給賭徒的貪婪之火又添一把柴,但康斯坦丁決定保持誠實,因為他還沒從那種震撼當中緩過神來。
“我為什麼會救我父親?”
“他的死亡將是你人生當中的第一場雨。”
康斯坦丁感到了一瞬間的窒息。
許多醫生對他下過判斷,說他是一個古怪又瘋狂的天生壞種,就像那些少年殺人犯一樣,如果他們不夠壞,他們就不會動手,如果他們動手了,就證明他們足夠壞。
當他被催眠說出自己過往的時候,醫生們通常下的結論是,約翰擔心自己殺人的事被發現,約翰害怕失去唯一一個至親後會沒人撫養被送進福利院,約翰決定讓他父親立下遺囑之後再送他上路。
這是人們通常的猜測,因為整個邏輯就是這樣的,約翰·康斯坦丁並不是走投無路在衝動之下反殺了他的父親。
他接觸了魔法,學習了法陣,花了大量時間找齊材料在動物身上進行練習,集齊所有要素之後精心佈置了法陣——他在其中任何一個時間點有任何反悔的意圖,他的父親就不會倒下,這難道還不足夠說明他就是個冷酷的瘋子嗎?
康斯坦丁自己也時常對此感到疑惑。
“我受到了蠱惑嗎?”他問。
“沒有。”
席勒的堅定回答讓康斯坦丁感覺到惶恐。
“你期待著沒有你父親的世界,但他的死亡也讓你痛苦。”席勒緩緩說。
“你的一生都在做這樣的事——以犧牲美好的未來為代價來減弱你現在的痛苦,所以雨永遠不會停。”
康斯坦丁又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席勒則一杯又一杯的喝著他的酒。
“你認為我是這樣的人嗎?”康斯坦丁問。
“太過平庸。”席勒回答道,康斯坦丁有些不可置信的又問了一遍,席勒則補充道。
“我的意思是,這種自相矛盾太過常見,絕大多數人類一生都在做這樣的事,考試前不努力學習也好,冒著被制裁的風險犯罪也好,本質上都是如此。”
“那我有什麼不同?”
“你對痛苦的耐受能力比其他人強很多,太強了。”席勒說:“長期的衰弱和壓力除了不足以壓垮你的精神,甚至消磨不掉你對美好未來的暢想,你完全可以忍受。”
“這麼說來,我應該忍著,直到美好未來的到來?我走錯了路?”
“你忍不了。”
“為什麼?”康斯坦丁被這自相矛盾的說法弄得更迷惑了。
席勒說他對痛苦的忍受能力很強,那麼正確的做法難道不就應該是忍著,然後換取更美好的明天嗎?
席勒卻掃視著桌子上的景象,殘羹冷炙,殘肢斷臂,一切都如此衰敗又詭異。
“你在感到高興。”席勒看著桌上的屍體說:“為這群人終於得到了報應,為他們終於去了他們該去的位置——簡而言之,慘死在這裡。”
“你不但對此樂見其成,甚至欣喜若狂,但其實並不是因為他們多年以來對你的打壓——而是因為魔法界只剩你自己了。”
“你對你父親也是如此,你救他不是因為你愛他,是因為所有他所愛的、所求的、所欣喜期盼著出生的早就死了,死在你手裡了,他只剩下你一個了。”
“於是你選擇漫步在雨中,讓你變成他們人生當中最大的悲劇,直到他們絕望的認清他們只配擁有你。”
“你的存在確實是一種近乎自然的優勝劣汰,聰明人在你與死亡之間選擇死亡,因為你用你的雨水緩慢的溺死所有蠢貨。”
“來報復上天賜予我的不公?”
席勒搖了搖頭。
“來滿足你與這些法師並無不同的傲慢,夕陽很美,但如果他不對你的欣賞作出與眾不同的回應,你就讓雨一直下。”
席勒看著康斯坦丁的眼睛說。
“他們貪婪力量,而你貪婪你所選中的人對你進行的藝術性的審美,為此你寧願將自己活成更容易誕生出藝術的形式——一個徹頭徹尾的悲劇。”
“這不是一種表演,你為此投入全部,把你強大的痛苦忍耐力作為你的優勢,默默地享受著某些人從你悲劇的一生當中體會出的藝術性,這讓你每每想到就感覺到滿足。”
“那麼你呢?”康斯坦丁也站了起來,雙手撐在桌面上,身體前傾,“你會把這一切視為藝術嗎?”
“太多了。”
“什麼?”
“有太多康斯坦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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