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蕩平群雄(二)
襄陽城南大門洞,一隊隊騎兵們帶著旋風飛馳而過,激起一團團的塵土,無數行人為之側目,這些騎手們騎術精絕,這麼多天,每天進出無數次,卻沒有傷到一個行人。
守衛南大門的軍士皆為襄陽本地軍士,襄陽城馬匹不多,騎手就少,守城門的軍士皆為步軍,看著從西北來的黑雕軍就如粘在馬背上一樣,人馬合一,賓士如飛,佩服得五體投地。
這些黑雕軍騎兵正是先鋒官劉成通派到南平去的偵騎,他們十人一組,仗著戰馬強壯,馬術高明,根本沒有將南平軍看在眼裡,深入南平三州如入無人之境。
襄陽刺史吳延權出身世家,是宣徵南院使吳延祚的族弟,和其兄長一樣,也是文武雙全的人物,如今坐鎮襄陽,承擔著防禦南平、武平的責任,前鋒軍進駐襄陽之後,防務上的壓力頓時輕了,他就按照聖旨,全力為大軍籌措和運送糧草。
前鋒軍大膽妄為的行動,讓南平守軍壓力大大增加,南平高官們如坐針氈。
南平,和武平一樣,也是割據一方的地方政權。
南平的地盤包括江陵,擁有荊、歸、峽州十七縣,居江漢一隅,勢力較之武平來說更為薄弱,由於勢弱,歷來都向中原政權俯首稱臣,以入貢的方式取得暫時的平安。中原歷年政權都是短命政權,有的內部不穩,有的忙於應付契丹的襲擾,所以,一直容忍了武平等小割據勢力的存在。
大周偵騎在南平境內瘋狂活動,讓病魔纏身的高保勖深感不安,當他從內線處得知來者是黑雕軍。心知肚明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他派出了數隊使節,老老實實地帶上貢品,希望能以財物換取和平。
襄陽城大大方方收了貢品,黑雕軍騎兵仍然不斷地深入到南平境內。
對於大周軍地無賴行徑,實力不濟的高保勖無可奈何,只不過。雙方沒有撕破最後臉面,高保勖就一面繼續派出使節表示和平的誠意,另一面派出騎兵去驅逐這些如水銀洩地般無孔不入的大周騎兵。
黑雕軍騎兵和武平騎兵展開了貓捉老鼠的遊戲,雙方高下立判,武平騎兵戰馬質量不如黑雕軍騎兵、騎術不如、戰鬥意志不如、作戰經驗不如,諸多不如,讓武平騎兵只能望著黑雕軍騎兵絕塵之背影怒罵。
南平騎兵部隊出動,讓劉成通興致大增。立刻下令取消出動人數限制、取消了對到達距離的限制,深入南平的騎兵隊就由最初十人一隊,增加到十一人一隊,五十人一隊,最後。劉成通親自率領騎兵大隊人馬來到了荊州附近,返客為主,將南平軍為數不多的騎兵追得雞飛狗跳。
黑雕軍騎兵欺人太甚,令高保勖又驚又怒。他拖著病體,親率精稅步騎攔截黑雕軍騎兵,劉成通所率前鋒隊全是清一色地老騎軍,他們久在西北,深得騎兵作戰的精髓,行動飄忽,詭異難尋,高保勖主力剛一出城。黑雕軍就消失在一片蔥翠之中,他在荊州尋敵未果,剛剛回城,就傳來了歸州被圍的訊息。
高保勖執掌南平政權多年,沒有建立大的功勳,也沒有大的偏差,算是一個合格的守業之主,回荊州城以後。他平靜下來以後。意識到黑雕軍以騎兵為主,長於野戰。這樣一支純粹的騎兵部隊,對於城池堅固、防守嚴密的歸州,就如狗咬烏龜,實在找不到地方下口,面對如此敵人,固守堅城就是最好地辦法,若受其調動,在野外奔波,正好中了周軍奸計。
果然不出高保勖所料,黑雕軍圍了歸州一天,並沒有展開強攻,便離開了歸州,再次消失在南平軍的視線之中。
第三天,位於峽州的南平水軍大營突然周軍騎軍偷襲,水軍數十艘戰船被焚燬。
這個訊息傳到荊州,高保勖正在召叢集臣議事,他大吼一聲,噴出了一大口鮮血,就如一棵大樹一樣直直地倒在了殿中,這一次倒下,高保勖就再也沒有爬起來。
子夜,高繼衝繼位。
高保勖被活活氣死的訊息傳到了襄陽,南平滯留在襄陽的使者立刻回程,形勢變得複雜緊張起來,劉成通帶兵之前,曾是黑雕軍中專職外交官,他對大局地把握遠遠強於普通的將領,高保勖死後,為了避免進一步激化矛盾,就停止了騷擾行動。
六月初,新南平王高繼衝重新派出使者來到了襄陽。
六月十五日,郭炯率軍來到了襄陽,大軍集結完畢。
六月十六日,郭炯正式召見南平使者。
南平使者章審亮是一位瘦弱的年輕人,臉色蒼白,長袍穿在其身上顯得特別的寬大,他慢慢地走進了襄陽刺史地官邸。
郭炯、劉成通和吳延權三人隨意地坐在一個會客所用的房間裡,人人面前都有一杯熱茶,侯大勇喜好熱氣騰騰的綠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黑雕軍大部分高階軍官都喜歡上了這種與傳統喝茶方式完全不一樣的沸水綠茶。
章審亮多次到過襄陽,他認識襄陽刺史吳延權,此時吳延權陪坐在次席,主位上坐著一位身著青衫、臉上有一塊傷疤的年輕男子,末位上是一位穿著軍服、臉色偏黑、腰掛長刀的年輕男子,這名男子隱隱有些面熟,章審亮卻實在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據襄陽城內線報告,針對著武平之亂,大周成立了西南面行營,軍隊已經在襄陽聚集,在座的兩位年輕人能和吳延權坐在一起,有一位坐在主席,不言而喻,其地位高過吳延權。
高官年紀之輕,讓章審亮深為驚異。
南平,新繼位的高繼衝是一個庸碌之輩,他雖然繼承了高保勖地職位,卻實在是昏庸無能,根本不理朝政,所有政務都由一群臣僚們處理,而這些臣僚們個個都老態龍鍾,暮氣沉沉,每天只會玩肚皮官司,爭權奪利之時什麼花樣百出,可是每次要到襄陽來與周軍交涉,這些人就成了縮頭烏龜。
等到互相介紹了身份,章審亮更是瞪大的眼睛,眼珠子幾乎掉了出來,在坐之人一人是南征軍主帥,一人是南征軍先鋒官,周軍將領們如此年輕,如此英氣勃勃,他心中就如漲沸了的開水,亂成了一片,又如酒樓後面的廚房,什麼味道都有。
當章審亮聽到劉成通的名字,禁不住再次掃了劉成通一眼。
章審亮曾是後周廣順二年的進士,有個同年就叫做劉成通,前幾天,他從內線得知大周先鋒官是劉成通時,並沒有把此劉成通當成彼劉成通,畢竟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此時,他還是不敢把兩個劉成通重合,儘管其人面相看著眼熟。
郭炯心頭有一份南平重要官員的名單,他早就將章審亮地底細摸得一清二楚,笑呤呤地道:“章別駕是廣順年間地進士,和劉將軍應是同年吧。”
當年金榜題名之時,章審亮和劉成通在一起呆了一段時間,以後一個留在了朝廷,一個卻因故回到了南平,大梁一別就是九年時間,記憶中劉成通的相貌已完全模糊了,更何況劉成通以前是一個翩翩少年郎,眼前這一位眼神兇狠、身體強壯,哪裡還有半分風流儒雅地影子。
章審亮遲疑地問道:“當真就是劉郎。”
劉成通從坐位上笑著站起來,道:“劉郎就是劉郎,難道還有假冒的,一別近十年,章兄風采依舊啊。”
劉成通從文官突然就成了將軍,章審亮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他有些結結巴巴地道:“劉兄真是大周先鋒官?”
“哈,劉某多次到荊州拜訪,只是南平王不好客,不邀請在下進城而已,否則我們早就見面了。”
劉成通之事早已超出了章審亮的經驗和想象,他腦筋一時轉不過彎,道:“劉兄棄文成武,也能修成正果,讓小弟實在沒有想到。”
郭炯笑道:“劉將軍可不算是棄文從武,他不僅僅是大周將軍,同時也是大周禮部侍郎。”
劉成通成為禮部侍郎,是出使西蜀之時任命的,吏部的文書也不知什麼原因,還沒有傳到襄陽來,劉成通又一向以將軍自傲,從來沒有說過他還是禮部侍郎,因此連吳延權也不知道劉成通還任著禮部侍郎,在排今日座位之時,就以刺史之位坐在了劉成通上席,他連忙站起身來,道:“吳某唐突了,劉侍郎請坐上位。”
在任何時代,只要是官場,這座位是亂不得的,亂了就是對官場秩序的破壞,是對潛規則的破壞,因此,吳延權聽聞劉成通是侍庚子,屁股就坐不安穩了。
有了這一段插曲,屋內的氣氛明顯有了輕鬆了許多。
郭炯突然臉色一變,嚴肅地道:“章別駕,此次我軍到襄陽,是應武平節度使周保權之邀,幫他平息張文表叛亂,張文表現在已攻下了潭州,郎州危在旦夕,請章別駕回去稟報南平王,周軍要借道南平,救援郎州。”
章審亮臉色難看起來,假途來虢的故事,對於所有文人來說,都熟悉之極。
本章已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