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鹿死誰手(二十)
深夜,臨街的各個院子裡透露出一縷一縷暗淡燈光,有一些規模較大的大院子裡,偶爾還有幽幽的小曲若有若無的飄出高牆。每一個院子裡都有各自的故事,關起門來,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院中主人細細地地品嚐。
等到院子裡的燈光漸次熄滅,夜已深,帶著虎形圖案的馬車就朝著皇宮方向駛去。
飛鷹堂已如一張大網,密不透風地罩住了唐剛。
羅青松率領著十名身手高明穿著禁軍服飾的親衛,迅捷如風地從小巷道快速地穿行,他們要趕到馬車行駛的前方的十字路口去阻殺唐剛。
走了一段,馬車上的唐剛突然感到有些心慌意亂,他久在江湖,對這種預兆最為敏感,他掀起馬車後廂的簾子,觀察了一會,只見兩架馬車就在後面不遠不近地跟著。
唐剛心中一緊,對趕車人道:“喂,後面有車跟著,你速度快一點。”馬車速度加快之後,後面的兩輛馬車也加快了速度。唐剛已經判明這兩架馬車肯定是跟蹤自己,他摸出了兩支小鏢,嘴裡罵道:“龜兒子,怎麼會有人跟蹤老子?”
唐剛來到大梁城以後,天天東遊西逛,其中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熟悉大梁城的地形,這也是唐門弟子的基本功之一,一個路口、一個上坡或是一個小院,都能轉敗為勝或是逃得一條生路。
這兩架馬車能跟蹤自己,肯定不是碰巧,這說明自己一行人早就被盯上了。
唐剛絲毫沒有猶豫,從腰上取過了一個紙筒,撕開了一層封紙,取過火石,點燃了了引線。唐剛低頭跨出車廂,站在趕車人身後,把紙筒對準了天空。
引線在空中迸出一串串火花,一個明亮的火星從紙筒中噴發而出,隨即在空中形成了一朵漂亮的火焰,同時伴隨著“轟”的一聲巨響。這是唐門弟子用來給同門報急的訊號,和大梁城軍器監王珏所鑄造的“沖天炮”原理一樣,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唐剛放完紙筒。狠狠地對趕車人道:“有人跟著,速度快一點。”
後面兩輛馬車速度也是極快,儘管唐剛所在馬車速度已經快得驚人,仍然沒有擺脫後面的馬車,轉眼間,奔駛地馬車已衝到了街道盡頭,前面不遠處,就是雄渾壯觀的皇宮。按原定計劃,就在不遠處就有人接應,可是,現在已經無法停下來了。
唐剛四處尋找著跳車的機會,可是馬車速度極快。街道鋪著硬硬的石板,兩旁又是臨街道的店鋪,跳下車去亦沒有逃生之地,眼看著馬車就要奔到十字路口。唐剛心中一喜。十字路口左側有一塊空地,空地盡頭就是一條小河,唐門有專門的吸氣管,能在水中吸氣,躍入水中以後,在黑夜中依靠著吸氣管順流而下,很快就能匯入汴河中,到時就能順利的擺脫追兵。
唐剛看了看趕車人。握緊了手中小鏢,眼中湧出了兇光,跳車之時,他就要用這支小鏢射殺趕車人,殺人滅口,這是唐門弟子行事的不二法門。
剛到十字路口,一陣急促地馬蹄聲,在安靜的夜晚中。格外地清脆響亮。
羅青松率領著十名親衛。平舉著五虎上將弩,突然出現在馬車前面百步的距離。羅青松大喊一聲:“射。”
“嘣、嘣”聲不斷,數十支鐵柄鐵弩箭如黑暗中奔湧而出的死神,劈頭蓋臉地向著馬車鑽去。
趕車人也是一位久經戰陣的老軍,他看到前面戰馬氣勢如虹,直逼馬車,就知道來人騎術精絕,逃生之道,只有硬闖一途,他猛地舉起鞭子,準確地打著頭馬的耳朵一側,頭馬吃痛,猛地向前一竄,就向前面的戰馬闖去。
一隻鐵弩帶著尖銳的利嘯,不偏不倚正好盯在了趕車人兩眉之間,鐵弩衝力極大,直入腦骨,趕車人向後一仰,翻倒在馬車之上,瞬間斃命。
趕車人斃命地同時,兩匹鍵馬也中弩,嘶叫著撲倒在地。
車中的唐剛是羅青松一行攻擊的重點目標,他舉著小鏢,正準備給迎面而來的騎手致命一擊,不料對面的騎手根本沒有給他出手地機會,數十枝鐵弩就從各個方向鑽進了車廂,唐剛大隻了一句:“好狠的龜兒子。”就被無數的鐵弩釘在了車上。
羅青松等人衝到了馬車之時,手中的五虎上將弩剛好射完,四名戴著特殊地皮手套親衛未等到戰馬停穩,就從戰馬上騰空而下。
三名軍士圍著馬車就開始收取短鐵弩,這種短鐵弩是靈州軍特有的武器,雖然並未在大梁城使用過,可是遲早會有人發現這種武器,所以,每一次使用完短鐵弩,親衛們總是細心地收回短鐵弩。
十一柄五虎上將弩,發射了九十九枝鐵弩,而這九十九枝鐵弩,全部射在了馬車和兩人身上,沒有一枝短鐵弩偏離了目標。
另一位軍士直接上了車廂,他戴著厚厚的雙層皮手套,他仔細而迅速地把唐剛身上的東西全部裝入一個厚皮囊裡,然後抽出長刀,斬下了唐剛和趕車人的首級,裝入另一個皮囊裡,再剝下兩人的衣服,利落地跳下車廂,翻身上了戰馬。
臨走之時,一名軍士往車中扔了一罐猛火油,很快,沖天的大火就在街道上燃了起來。
從戰馬出現在十字街頭,到親衛斬下唐剛首級,時間極短,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如演練了無數次一般。大火燃起之時,十一騎已經上了金水河上的一艘大船,如一股輕煙消失在黑夜之中。
後面兩輛馬車看到前面地人已經得手,掉轉馬車就向回走。
馬蹄聲和短促的慘叫聲,成為兇手留下的唯一證據。
巡城的軍士和臨街的居民聞迅而來,只是這大火來得實在迅猛,等到火熄之時,馬車、馬匹和無頭屍體都已成為焦炭。
留在小院中的白衣少年和唐勇,聽到夜空中傳來的“轟、轟”聲,立刻如驚弓之鳥竄出了屋子,抬頭看了看夜空中還沒有散盡的煙火,白衣少年道:“事情不好,快走。”
白衣少年和唐勇都沒有走正門,一個上東牆,一個上西牆。
唐勇剛從東牆上落地,黑暗“嘣、嘣”聲音不斷,唐勇只覺渾身如受重拳,他伸手朝身上摸去,觸手處已有數枝硬硬地箭桿,唐勇人如其名,雖遭巨創仍不失其勇,他雙手猛揮,兩枚小巧地旋刀朝著黑暗處飛去,旋刀鋒利無比,上面有蜀中五步毒蛇煉製的毒藥。
只聽得黑暗中傳來一聲輕微地悶哼,想來已有人中了旋刀,唐勇知道中了旋刀必然難逃一死,他臉上露出一絲笑容,罵道:“總算有人陪著老子走上黃泉路。”倒地之時,唐勇眼中突突地滴下一顆淚水,他躺在地上喃喃地道:“阿秀,阿秀。”
只可惜,遠在蜀中青城山的痴情小妹子,卻永遠也聽不見勇哥親暱的呼喊。
白衣少年極富心智,他和唐勇同時翻身上牆,只是他並沒有往下跳,而是趴在牆上,順著牆頂如一條蜥蜴般快捷無比地穿行,隨後如一陣輕煙越上了另一幢房頂。
房頂上也有人埋伏,只是白衣少年動作實在太快,埋伏之人剛剛舉起五虎上將弩,白衣少年從牆頂一躍而起,幾個起落,身影就消失在一層又一層如水波般起伏的屋頂之上。
一石激起了千層浪,無頭屍體引起了開封府極大的震動,從睡夢中醒來的開封府尹吳延祚一聲令下,開封府所有精兵強將都奉命來到了府衙,由開封府少尹楊徵之具體偵辦此案。
當太陽照亮了大梁城的大街小巷之時,被烈火焚燒的馬車和屍體已被清掃乾淨,完全看不出昨夜曾在這裡發生了一場慘劇,只是附近的百姓在茶餘飯後又多了一項談資而已。
楊徵之和柳江清並肩站在十字街道一旁的河邊,經過顯德六年的河道清淤,眼前的金水河已經變得頗為寬闊,波光粼粼的河面,如一幅秀美異常的圖畫,一條又一條的大船在水面滑過,其中多數為商船,也有不少汴河水師的戰船。
楊徵之揹負著雙手,他低聲對城南尉柳江清道:“柳城尉,此案甚為蹊蹺,你有何看法?”
柳江清近來屢城大案,又有軍職,在開封府聲名漸起,他手撫腰刀,道:“無頭屍體和馬車已全部被焚燒,查清楚被害人亦是極難之事,破案自然無從談起。”
柳江清蹲下身體,仔細看了看河河岸,站起身時,拍了拍手,道:“下官詢問了附近的居民,多數居民都說馬蹄聲就消失在十字路口,若我猜得沒錯,兇手就由此地上了船。”
楊徵之讚賞地看了柳江清一眼,道:“金水河船來船往十分頻繁,要查出兇手只怕著實不易。”
柳江清有些默然,他心道:“從馬蹄來判斷,殺人都有十來騎,若全部上船,只怕要一條大船才行,殺人者能在城中騎馬如風,又能縱橫大河,定非普通人能夠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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