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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廟堂之高(二十九、三十)(1/2)

作者:小橋老樹
第二百章廟堂之高(二十九、三十)

顯德五年十一月,西部邊境戰雲密佈,鳳州節度使馮繼超所部、鳳翔節度使王彥超所部,已經開始了緊急動員,所有休假的將校全部被召回部隊,每天都有大量的偵騎和細作在大周和西蜀的邊境線上活動。西蜀軍隊不敢怠惰,懾於大周軍兵威,就以漢中為據點,沉兵十萬,節節設防,以抵抗大周軍隊隨時可能會發起的進攻。

侯大勇從鳳州調到靈州之時,就有一大半商人跟隨侯大勇的腳步遷往了靈州,留在鳳州的商家多是在經營西蜀買賣。此時雙方不斷調兵譴將,眼看著大戰再即,不少商家就悄悄地把大筆的資金轉移到靈州,這樣一來,曾經火紅一時的鳳州市場已是人前冷落鞍馬稀。

顯德五年十一月中旬,坐鎮潞州的昭義節度使李筠派兵突襲了北漢的長清寨,攻佔長清寨以後,李筠部東進磁州,圍城不久,北漢磁州刺史李再興就向大周軍隊投降。

長江之上,大周水師上百艘玄龍戰船遊弋自如,不斷向南唐水師挑釁,南唐為數不多的西江戰船也被擊沉兩艘,每次擊沉一艘西江戰船,大周水師總會砍掉幾個死囚的腦袋,再送上一些銀子,給南唐國主送過去,南唐國主深懼大周,明知大周水師是有意為之,根本不是什麼“誤會”或“擅自行動”,無奈南唐水師實力不濟,只能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自己吃,從此南唐水師更加保守,龜縮於金陵等水寨中,不敢輕易和大周水師交鋒。

所有這些進攻,都是由侯大勇暗中部署,目的是欺騙和麻痺契丹人。讓其摸不透大周軍的作戰意圖,不給其調兵譴將的時機。

奪取幽雲十六州,是楚州夜談制定的第二步重大戰略,這是大周朝最高軍事機密,除了柴榮、範質、王溥、魏仁浦、侯大勇、王樸、李重進、張永德和趙匡胤等人知道此事,在施放煙幕彈麻痺契丹人的同時,作戰意圖也瞞住了大周絕大多數重臣和前線將領,因此。不少耿介之臣、有識之士對於大周軍隊四面出擊的戰法,表示了強烈地質疑,納諫聲不絕於耳,相關奏摺也著實不少,這些納諫聲和相關奏摺都如石沉大海一樣,沒有任何反響,卻也沒有大臣因為納諫受到處罰。

十一月二日,輪到侯大勇擔任宰相執筆。也就是當天的首席宰相。

宰相輪流執筆制度舉起於唐肅宗至德二年,此項制度的主要目的是平衡宰相的權力,以免出現宰相個人專權的情況,宰相輪流執筆制度在晚唐受到破壞,從晚唐到梁、唐、晉、漢。不斷有宰相獨斷乾綱,比如後漢楊頒,以宰相之職兼任樞密使,權傾朝野。也為後漢滅亡奠定了基礎。柴榮在後漢朝時不過是中級將領,曾經見識過楊頒的飛揚跋扈,因此,稱帝以後,貶斥了專權的宰相王峻,力排眾議,恢復了宰相輪流執筆制度。

既然實現宰相輪流執筆制度,也就意味著宰相要集體辦公。宰相辦公地地點就設在中門門下。

唐初,宰相常於門下省議事,謂之政事堂,至唐高宗永永淳二年(683年)七月,中書令裴炎執政事筆,遂移政事堂於中書省,玄宗開元十一年(723年),張說奏致政事堂為中書門下。其政事堂印亦改為中書門下印。同時在其後堂列吏房、樞機房、兵房、戶房、刑禮房等五房,分曹處理政務。中書門下於是成為了宰相的日常辦公機構,“中書門下”之名相沿至大周朝而沒有改變,中書門下即宰相的辦公機構——宰相衙門。

按照柴榮的要求,三品以上的大臣的奏摺、諫官的奏摺,都要由執筆宰相來處理,三品以下的奏摺則由其餘宰相來處理。

侯大勇恰好輪到宰相執筆,就坐在前堂地一間寬敞的房屋內,專心致志地看著小吏送過來的奏摺。奏摺很雜亂,既有兵部、吏部等各部的重要事情,又有各地的天氣、災害、兵禍、治安、糧食豐欠等事,還有一些諫官地奏摺,侯大勇到了大周朝以後,先後在鄭州、鳳州、靈州擔任過地方長官,對軍事、政事都不陌生,披閱這些奏摺也算是中規中距。

令侯大勇頗為惱火的是不少奏摺賣弄學問,用典太多,用生僻字太過,人為地給侯大勇的閱讀製造了不少困難。侯大勇數次想定下“有事說事,不許用典”的規矩,可是轉念一想,自已本就是武人出身,一些酸文人對一介武人入相還頗有微辭,而用典過多是多數文人地通病,若由自己定下規矩強力糾正,說不定會被不通時務的文人們恥笑,憑白落一個不學無術的話柄,所以,侯大勇也就放棄了定規矩的想法,繼續忍受著讓其頭痛萬分的典故和生僻的用語。

今日除了三十四份普通奏摺以外,還有三份特殊的奏摺。

這種特殊的奏摺裝在黑色木盒裡,木盒正面雕刻著一條威風八面地獅子,背面是一隻上古異獸,木盒開口處用封膠封住,封膠上蓋有印章,同時還有四根頭髮,若蓋章後有人擅自開啟木盒,這幾根頭髮一定有所折損。

黑木奏摺是柴榮給少數重臣和部分諫官的特權,凡有重大之事,可用黑木盒直接送到中書門下,由執筆宰相直接送給陛下。這種黑色奏摺都是極為重要的奏摺,平日很少見到,今日突然出現三個黑色木盒,定然有不同尋常的事情發生,侯大勇隱隱知道所為何事,不敢有絲毫怠慢,取過黑色木盒就給柴榮送去。

柴榮身著沒有龍也沒有佩飾的黃色長衫,除了衣服的顏色,就和普通的讀書人一樣,他身邊已經堆放了厚厚一疊奏摺,這是前一天執筆宰相範質送過來的奏摺,前一天,他召見了高麗和占城地使者。費了不少時間,因此沒有及時這些閱完奏摺,今天一大早起床之後,簡單喝了一些小米粥,就開始披閱奏摺。

範質已對奏摺擬定了初步意見,柴榮卻仍然一件一件地閱讀,並在少數奏摺柴榮加上了自己地意見。昨天柴榮已接到了兩個木盒,見侯大勇又捧著三個黑色木盒。沉默了一會,取過黑色木盒,順手取過一柄鋒利地小刀,慢慢地割開封印。

侯大勇正欲退下,柴榮突然放下黑木盒,抬頭問道:“永濟渠的情況如何?”

永濟渠是溝通黃河與海河流域的重要水道。東漢建發九年(204),曹操曾開白溝,又開平虜渠。溝通黃河和海河水系。隋大業四年(608),隋煬帝徵調河北諸郡民工約百萬人,開闢永濟渠,南引沁水通黃河,北通涿郡。自永濟渠經黃河、通濟渠、淮河、邗溝。過江經江南運河至杭州,構成了南北大運河。隋、唐向遼東用兵,永濟渠都是運輸軍需糧餉的主要交通幹線。

從顯德二年起,朝廷每年都疏通河道。加固河床,透過三年多努力,永濟渠基本上水流順暢,大周軍北伐,永濟渠既是後勤輜重的運輸幹線,同時也是向北投放兵力的重要渠道,因此,從南唐回師大梁以後。朝廷又徵調了數萬百姓疏通河道。

侯大勇多次視察了永濟渠,對其情況極為了解,道:“經過三個月的疏通,玄蛟船在河道行駛沒有問題,可以直達滄州。現在已有三百多艘玄蛟船在大野澤和永濟渠上操練,在今冬明春若再增添一百艘玄蛟戰船,則一次運送兵力可達四千人。”

柴榮用手揉了揉太陽穴,又抬頭看了看陰沉沉地天空。道:“天氣越來越冷了。再下幾場大雪,永濟渠就會結冰。侯郎要趁著這一段時間加緊操練水師,準備物資,河水解凍之時,便是大軍北伐之日。”

“侯大勇臉上突然有些猶豫,彷彿有話要說,但是又忍著不說。

這個神情自然瞞不過柴榮,道:“侯郎似乎有什麼話要說?”

侯大勇等的就是這句話,他臉上卻露出遲疑的神情,小心道:“此事頗為蹊蹺,臣也沒有把事情看透。”

柴榮瞟了一眼黑色木盒,道:“侯郎是重臣,又是皇親,有話就直說,不必吞吞吐吐。”

“前幾日,在永濟河上,挖出了一個石碑。”侯大勇抬頭看了一眼柴榮,見其神色無異常,又道:“石碑上刻著香孩兒坐天下六個字。”

“我已知道此事了,昨日就有黑木盒上奏此事。”柴榮淡淡地說道,“侯郎如何看待此事?”

侯大勇儘量客觀地道:“若不出所料,此定為西蜀所使用的離間計。平淮南之戰,趙都指揮使屢破強敵,立功甚偉,南唐軍聞將軍名而喪膽,西蜀定然也聽到了趙都指揮使的威名。現在我軍正在鳳州和西蜀對峙,西蜀使出這小兒伎倆,離間之意實在明顯。”

柴榮平靜地道:“侯郎之言,甚合朕意,趙郎忠心耿耿,怎麼會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

說完,又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柴榮的神色間毫不半分歡愉,顯得有些心事重重。在收到的黑木盒子中,有新諫官鄭起呈上的黑木奏摺,鄭起在奏摺上說了兩年事情,一是報告永濟渠發現石碑之事,另一件是指出趙匡胤在禁軍中威信太高,人望太高,實非國家之福,若繼續發展下去,等到功高震主地時候就不好收拾,為了顧全君臣之誼,最好是早日將其調出大梁城。看到這份黑木奏摺之後,柴榮一直在翻來覆去的思考鄭起的建議。

鄭起和趙匡胤同為澶州舊人,只是兩人向來不和,鄭起上這份奏摺,也冒著成為小心的風險。所以,柴榮相信鄭起所說皆為其內心的真實想法,而非落井下石之舉。

侯大勇看柴榮臉色有些蒼白,眼圈發黑,想是晝夜閱奏摺所至,就道:“陛下身系江山社稷,不能過於操勞,要多多保重龍體。”

柴榮神色有些暗淡,“幽雲十六州被契丹人佔據。中原其實已無險可依,契丹軍隨時南下中原,想到這裡朕心裡就總是不踏實。大雪馬上將至,河水也要封凍,北征只有等到明年三月河水解凍以後,這樣一來就要等待整整四個月,朕恨不得明天就發兵北上。”說到這,柴榮又問道:“水師是否操練精熟?”

侯大勇早就盯上了水軍。只是一直沒有合適地機會讓郭炯來執掌水軍,此時永濟渠石碑已經現身,也到了重組水軍的時候,就道:“水師在趙都指揮使的日夜督促之下,已訓練得頗為精熟,不過,臣覺得北伐水師只有二千人,人數實在太少。即使達到了快速突襲的戰術目地,也很難迅速擴大戰果。臣建議應該大力加強水軍力量,水軍規模如果能夠達到一萬人到一萬五千人,則突襲的效果更佳。”在現代社會,兩棲作戰是常見地作戰模式。但是在大周軍,水師和馬步軍還遠遠沒有融合,侯大勇想借這些水師北上之機,打造一支能夠兩棲作戰的部隊。

柴榮聽了建議。反而微微一笑道:“侯郎一直在西北作戰,估計並不熟悉水戰,水師訓練頗費時間,從選人到訓練精熟,三個多月的時間還不夠,大周最精稅的水師集中在長江之上,而長江水師要遏制南唐,不能大量南調。倉促之間,根本不能訓練出一萬多人的水軍。”

侯大勇連忙解釋道:“契丹人長於弓馬,水戰卻是外行,大周水師北上之後,在水中並沒有敵手,水戰是打不起來的,決定勝負還是靠馬步軍。另外,水師過了益津關以後。玄蛟戰船就無法北上。只能上岸從陸路到瓦橋關,這次出動水師北上主要是利用水道快捷地運送兵力。用以出其不意地向遼軍進攻,所以,北伐水師和長江水師不一樣,他既是一支水師,又是一支馬步軍,訓練則要稍稍容易一些。”

柴榮也是久經沙場地將軍,想了一會,點頭道:“此言甚為有理。”

侯大勇注意觀察柴榮臉色,見其始終有些心神不定,便出言試探道:“轉眼就到明年春天,不若先派一員威望高的戰將,率禁軍一部到德州,作為北伐軍地先鋒。”其實殿前司張永德在去年已經率領一部人馬北上了,侯大勇故意說出這個話題,暗示把趙匡胤派到德州。

柴榮側臉看了侯大勇一眼,未置可否,隨後站起身來,道:“這裡太悶了,我們到園中走走。”

侯大勇跟在柴榮身後,兩人默不作聲地走出大殿,在園中漫無目的地走動。走了一會,柴榮突然停下腳步,對侯大勇道:“讓殿前司都點檢張永德回到大梁,由殿前司都指揮使趙匡胤接替張永德住紮在滄州,趙郎能征善戰,多次充當大軍先鋒,這次北伐,先鋒官之位非他莫屬。”

又道:“從殿前司和侍衛司各抽調五千軍士,從長江水師抽調二千水師,組建汴河水軍,全軍一萬二千人,以鐵騎四廂都指揮使石守信為水軍都指揮使,樞密院承旨時英為水軍副都指揮使。”

話音剛落,一陣強勁的北風吹來,落葉亂飛

柴榮衣服被風吹得呼呼直響,這一陣風,似乎也吹去了一些抑鬱,他長吟道:“東臨碣石,以觀滄海。水何澹澹,山島竦峙。樹木叢生,百草豐茂。秋風蕭瑟,洪波湧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漢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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