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爭奪河套(二十二)
短暫的交鋒就蒙受了慘重的傷亡,這讓血氣剛健的党項好漢們也膽戰心驚,當房當翰海發出了撤退命令之後,除了細封黑山和他的兩千騎兵,所有房當軍將士都鬆了一口氣。
兩軍對壘之時,大軍撤退是一件極其危險之事,弄得不好,就會造成兵敗如山倒的局面,因此,房當翰海就讓得力戰將細封黑山親自斷後。細封黑山是房當翰海軍隊的一員極有分量的戰將,性格堅毅果敢,而且,細封黑山的兒子細封錚錚娶了房當翰海的妹妹,因此,細封黑山不僅是房當翰海手下戰將,也是房當翰海的長輩,深得房當翰海的信任。
下達命令之後,房當翰海提馬來到細封黑山身邊,輕聲道:“儘量拖住黑雕軍,大軍能否順利撤退就靠你了。
細封黑山久經戰陣,當然知道在如此情況下指揮小部隊斷後的重要性和危險性,細封黑山黑黑的臉孔沒有任何表情,漂亮的長鬚在胸前飄蕩,他緩慢地取過跟隨他多年的竹牛弓,道:“放心吧,我知道怎麼做。”
侯大勇表現得倒頗為平靜,他一直在凝神檢視著党項軍的動靜,當党項軍旗幟不斷地移動、大隊人馬開始向後移動之時,侯大勇敏銳地意識到房當軍要撤退了,下令道:“戰車營為先鋒,蛟營在右翼,獅營在左翼,採取尾隨戰術,不要距離党項軍太近。”
尾隨、防守和進攻等戰術,都是新黑雕軍在冬季精心操練的戰術,戰術主旨是發揮黑雕軍普遍裝備強弩的裝備優勢,用強弩給予敵軍以最大的殺傷。
侯大勇的命令經過傳令兵、鼓聲和令旗迅速傳到也虎營、獅營和蛟營。戰場通訊對於大兵團作戰是極為重要的,特別是數萬人對陣的廣闊戰場,及時傳達命令是戰場勝利地重要保證。
黑雕軍成立以來,部隊人數長期保持在五千人以下。侯大勇當上了朔州節度使以後,柴榮為了從西部牽制住房當拓跋人,特意准許侯大勇擴充其牙軍,黑雕軍人數這才發展至兩萬人。兩萬人和五千人的作戰方式自然就大不一樣了,按照新黑雕軍編制,兩萬人分為八個營,若全軍參戰,戰場上就會出現八個獨立作戰的單位。在沒有對講機等通話工具的情況下,要想靈活快速地指揮這些散佈在戰場各個區域、承擔著不同任務的八個營並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而且戰場情況太過複雜,隨時都有命令傳達不暢通的情況。
侯大勇為了確保每一道命令都能準確快速地讓八個營的指揮官接收到,就用上了三保險,自己發出地每一道命令,都會用傳令兵、鼓鑼角號和紅黑白三色令旗同時表達出來,同時。各營指揮官身邊都帶上十人以上的訊號兵,及時觀察中軍發出的命令,以確保各營的戰場指揮官及時準確地接收到命令,達到戰場上的協同。當然,在不同的戰場或在戰場作戰的不同階段。三種方式的效果是不同地,比如在戰鬥初期,雙方列陣對峙的時候,傳達複雜細緻的命令。需要傳令兵才能說得清楚,而當雙方軍隊混戰在一起的時候,傳令兵就起不了什麼作用,此時最好的命令就是“響鼓而進、鳴金收兵”。
侯大勇釋出地“尾隨”命令,是戰場力量對比、戰略目的等數方面來考慮的。
此次決戰,黑雕軍已佔盡了戰略優勢,把本來應該在草原上放牧的房當人大部分趕到西會州城池裡面,党項人雖說也種糧食。可是種糧食畢竟是党項人地副業,只能算作主食以外的補充,党項人主食還是草原上的那些活蹦亂跳的牛、羊、馬,在黑雕軍壓力之下,這些清水河畔的牧民大部分躲到高高的城池裡面,因此,黑雕軍只要保持軍事上的優勢,持續不斷地清掃西會州的外圍。失去了經濟基礎地党項房當人。只能在西會州這座孤城喝西北風,屆時。不用黑雕軍攻擊,房當軍在經濟壓力下也會土崩瓦解。
在這種戰略情形之下,侯大勇不願意浪費那怕一名黑雕軍的性命。黑雕軍成立以來,雖說戰功赫赫,打了無數的勝仗,可是累積算下來傷亡也是一個巨大的數字,經過冬季整軍,黑雕軍從裝備還是戰術上都取得了長足的進步,特別是新裝備的西蜀連弩,初次上戰場就發揮了令雙方軍士都目瞪口呆的強悍戰力,党項人死傷無數,而黑雕軍達到了“零傷亡”。
不過,讓党項軍蒙受損失是一回事,殲滅党項軍則是另一回事情,党項軍人數眾多、隊形不亂,在平原上機動能力極強,戰鬥力絕對不容小視。侯大勇頭腦是清醒的,他沒有打算一戰盡殲房當軍主力,此次決戰地名稱叫做“大掃除”,戰略目地徹底掃除西會州外圍的房當軍,把房當軍打痛打怕,讓房當軍不能有效保護清水河畔地牧民。
“尾隨”命令下達發後,獅營、虎營和蛟營的戰場指揮官都準確地接受到中軍發出的命令,立刻按照尾隨命令的要求行動了起來。
一千虎營陌刀手越過了前面的黃樺弩手,很快就把簡易拒馬重新搬到了戰車車廂裡,黃樺弩手沒有放鬆警戒,仍然保持著戰鬥隊形,為搬運簡易拒馬的陌刀手提供運程保護。簡易拒馬放入車廂以後,黃樺弩手和陌刀手迅速跳上了各自的戰車。
陳猛跟隨在黑雕軍身邊,也算是見過大世面,侯大勇好歹知道現代社會“零傷亡”的概念,陳猛腦子卻從來沒有想到過仗還可以這樣打,陳猛見到黑雕軍獅營陣前趟滿了缺胳膊少腿的党項軍士,而獅營居然毫髮未傷,張著大嘴、傻乎乎地站在戰車上不斷地哈哈大笑。
虎營都指揮使山宗元雖說也是心情激動,可是他從軍多年,從軍士一級一級爬到都指揮使的位置,定力遠比陳猛好得多,他臉色嚴肅地看著有些混亂的場面。一句話也不說,當黃樺弩手和陌刀手全部上了戰車之後,山宗元冷靜地下令道:“出擊。”
兩名角號手吹響了虎營特製的銅喇叭。
這種虎營銅嗽叭是侯大勇出主意、然後由專做弩箭的郭寶玉鼓搗出來的,銅喇叭聲音比不過戰鼓聲,卻聲調多變,也非常嘹亮,在戰場上穿透力頗強,侯大勇對這個戰車營寄以厚望。戰車營比騎兵營更需要統一地指揮,銅喇叭製造成功以後,侯大勇就用這種銅喇叭裝備戰車營,作為戰車營的特有訊號。
黑雕軍整個大隊形呈品字形排列,虎營處於品字的前列,虎營有一百五十輛戰車,也呈品字形排列,陳猛指揮的裝有西蜀連弩的特殊戰車營居於最前面。五十輛裝著西蜀連弩的戰車排成錯落有致的兩排,每一排相隔著十米左右,每一輛戰車與左右戰車的距離保持在六七米左右。
在特種戰車後面數米外是左、右兩翼分佈地普通戰車,普通戰車上有黃樺弩手和陌刀手,他們的任務是保護五十輛裝有西蜀連弩的特種戰車。西蜀連弩發射後,需要一些時間來重新上弦,這個時候是特種戰車最脆弱的時候,若敵人的騎兵趁機衝了過來。特種戰車幾乎沒有還手之力,此時就需要緊跟其後的普通戰車用弩手或用陌刀手或用戰車車廂,給予特種戰車營充分的保護。
隨著中軍戰鼓震天地響起,虎營雄糾糾、氣昂昂地向党項軍追去,獅營、蛟營分成左、右兩翼緊跟在虎營後面。
就在黑雕軍進行這一系列頗為複雜的戰術動作之時,房當翰海地軍隊也完成了前隊變為後隊的轉換,加快了後退的速度,迅速向西會州退去。斷後的兩千党項騎兵是房當翰海部的精銳之士。全是當日從小倉關退回西會州地人馬,房當翰海擔心戰鬥力稍弱的部隊擋不住黑雕軍的衝擊,因此不惜血本地派出了自己起家的班底。
黑雕軍以戰車營為追擊地前鋒,戰車推進速度並不快,但是極有聲勢,正是這種戰車發出的巨弩讓党項軍吃盡了苦頭。細封黑山作戰經驗十分豐富,有了上兩次密集衝鋒的教訓,就對身邊的一位手下道:“野利賀。帶五十騎去迎敵。隊形散開一點。”
臨危受命斷後的細封黑山原本以為黑雕軍會馬上發起全面進攻,不料。黑雕軍動作並不迅速,收好了陣前的拒馬才發起攻擊,細封黑山見慣了騎兵們來去如風地發起攻擊,發現黑雕軍動作遲疑,立刻抓住這個機會,命令斷後的兩千人馬展開對黑雕軍的攻擊,細封黑山抱著必死地信念,準備用堅決的攻擊行動打亂黑雕軍的行動。
野利賀是房當軍中有名的衝鋒將,房當人在清水河畔住了上百年,受中原人的影響頗大,篤信佛教,少量佛家弟子也用漢字記事、交流,而且服飾、髮型已是中原化了,但是,野利賀卻是典型的党項人髮型——禿頂重環,只是因為作戰戴上了頭盜,看不到“頂上光光下面一圈頭髮”的党項髮型,只是看到一隻銀製的大耳環。野利賀向來以党項人為榮,瞧不起文弱地中原人,此時,羊找敗了狼,房當軍地慘敗讓他血性勃發,接到細封黑山的命令之後,野利賀率著五十名党項騎手迎著黑雕軍衝了出去。
陳猛地指揮車位於特種戰車營的第二排,他看到党項騎兵成一條長線迎在戰車前面,隊形十分鬆散,很不利於西蜀連弩的攻擊,就笑著罵道:“這些党項人真是狡猾,真以為排成這種長蛇陣就可以躲過連弩的攻擊嗎?”陳猛軍齡長,年齡卻不大,還有著年輕人的頑皮勁和熱血衝動,為了保持戰車的穩定和隊形的整齊,所有戰車的速度並不快,陳猛就對著駕車的軍士道:“從空隙穿過去,衝到前面去。”
駕車的軍士是一名技藝高超的御者,也是一名膽大妄為的傢伙,很對陳猛的脾氣,聽到陳猛命令,猛地一提馬韁繩,陳猛所在的指揮車就從前排戰車留下的空隙鑽進了第一排戰車地隊伍中。陳猛猛吸一口氣。大聲吼道:“第一排,預備射擊。”
指揮車上的一名機靈的親衛賣力地吹響了發起進攻的銅喇叭,二十五輛特種戰車上的軍士早已做好了準備工作,聽到預備命令之後,每一輛戰車都各自尋找著自已的捕獵目標。
就在陳猛衝到第一排戰車的時候,野利賀也率領著五十名騎兵迎著戰車衝了過來,党項騎手們相互間的距離足有兩三米寬,一個個身體俯在馬背上。手持弓箭,箭支已搭在了弓上。野利賀根本不惜馬力,他用最快地速度向著戰車營衝過來,野利賀只有一個心思:儘快逼近黑雕軍,即使是戰死也要咬上敵人兩口,否則到了陰間也不會心安。
野利賀率領的五十騎衝進了西蜀連弩的射程以後,第一排二十五輛戰車上的西蜀連弩發出了刺耳的怒吼,二百二十五支巨箭射向了衝鋒的党項騎手。
第一排戰車射出西蜀連弩之後。騎手們就慢慢降低速度,而後一排上好弦的特種戰車則加快了速度,從第一排戰車的空隙處插了上來。
野利賀地五十騎兵雖然俯在馬背上高速衝鋒,但是在西蜀連弩從容的瞄準、射擊之下,大部分騎手和戰馬仍然沒有逃脫被弩箭貫穿的命運。由於党項騎兵隊形鬆散而且速度極快。巨箭並沒有徹底消來掉衝鋒的小隊騎兵,野利賀和十多名騎手從致命的箭雨中衝了出來。
陳猛見到有十幾名騎手靠近了戰車營,本想讓戰車營繼續發射,可他看到党項軍第二批騎手緊跟著又衝了過來。想到在特種戰車營後面是普通戰車營,戰車上地黃樺弩手們足以應付這幾名漏網之魚,陳猛也就放棄了用西蜀連弩射殺這群党項軍士的想法,大聲下令道:“連弩對準後排的敵軍。”
野利賀和党項騎手都是在馬背上長大的好漢,他們對於打仗有著天生地敏感,此時,戰車營的軍士位於車廂裡,極難被射中。而奔跑中的戰馬則是最大、最易受到攻擊的目標,野利賀等眾騎手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射殺戰馬,他們快速地拉弓放箭,十幾只鐵箭全部射向了前進中的戰馬。
野利賀心裡明白,以自己這五十人去攻擊上萬的黑雕軍騎兵,和送死相差不多,他們的任務就是用鮮血和生命為主力部隊爭取到撤退的時間。野利賀瞄準黑雕軍地戰馬,不顧在身邊橫飛的弩箭。迅捷地用竹牛弓發出了三支鐵箭。一輛戰車的戰馬被他射中了兩箭,翻倒在地。野利賀看到不可一世的戰車被他射翻在地,狂笑中又舉起竹牛弓,但是,他永遠無法射出第四支鐵箭,一支弩箭不偏不倚地射中他的胸膛。其他十幾名騎手的命運和野利賀相同,拼命射出手中的弓箭之後,被如雨般的弩箭射殺。
雖說細封黑山派出來地党項小隊全軍覆沒,但是,党項騎手還是用“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地大無畏精神,讓第一次參加戰鬥的特種戰車蒙受了損失:兩輛特種戰車因為戰馬被射殺而翻倒在地下,雖然特種戰車營戰車與戰車之間地間距足夠寬,位於後面的戰車仍然撞上了倒地的戰車,黑雕軍戰車營出現了短暫的混亂。
山宗元的戰車位於特種戰車營的後面,見狀心裡直髮抖,這些特種戰車可是節度使侯大勇的心肝寶貝,連忙下令道:“左翼、右翼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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