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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回到大梁(八)(1/2)

作者:小橋老樹
第七十六章回到大梁(八)

侯大勇帶著四個親衛,穿過了數條街道,來到了王樸的府上。

王樸府弟不大,一溜灰色的院牆和大梁城內中等之家相差無幾,遠遠遜色於大梁侯府,大門口一個管家模樣的人站著迎客,門外已停了五六輛馬車。

王樸是柴榮稱帝前的舊部,廣順元年,柴榮任澶州節度使,王樸是柴榮帳下的掌書記,柴榮任開封府尹後,王樸就跟著任了推官。顯德元年太祖郭威死後,柴榮繼位,王樸為比部郎中。

王樸就在比部郎中任上,和侯大勇相識於鄭州,當日,王樸、侯大勇和楊徽之三人酒後暢論天下大勢力,惺惺相吸,談得極為痛快,王樸回京後,總結了三人的談話的要點,撰寫了《平邊策》,提出了先取江淮,再逐一消滅南方割據勢力,最後平定北漢的國策,受到了柴榮的高度讚揚,顯德三年初,柴榮親征淮南之時,以宣徽南院使向訓為權東京留守,以端明殿學士王樸為東京副留守,這種安排,足以顯示柴榮對王樸的信任。

王府管家就似他的主人一樣,並不張揚,聽到侯大勇報上姓名後,態度極為恭敬,領著侯大勇進了大門。

大廳裡坐著六個人,侯大勇一個也不認識,只覺其中兩人似乎有些面熟,但想不起在那裡見過面,侯大勇覺得面熟的兩人眼中閃現出一絲驚奇,相互對視一眼,其他四人並不認識侯大勇,仍舊三三兩兩各自聊天。

一個文質彬彬的中年人站了起來,對著侯大勇作了一個長揖,道:“沒有想到在文伯府上,能見到威名赫赫的雄勝軍節度使。真是榮幸。”

侯大勇知道王樸風骨甚硬、眼界甚高,能受邀到府上之人,定然不是凡品,他不敢怠慢,回了一揖,道:“恕在下眼拙,只覺先生面熟,卻實在想不起在那裡見過。”

中年文士哈哈笑了起來。道:“我們可是打過好幾次交道,在下司徒詡。”

侯大勇聽罷,也笑道:“在下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司徒兄站在面前卻不相識。”

侯大勇到了大梁之後,曾參加過一次朝會,司徒詡在朝會上見過侯大勇,而侯大勇在一次朝會上根本無法認清楚為數眾多的官員,所以看到司徒詡。只覺面熟,卻想不起到底是誰。司徒詡是吏部侍郎,早年在魏王符彥卿帳下供職,侯大勇想調鄭州的梁守恆和霍知行到鳳州,曾透過岳父走過吏部侍郎司徒詡的路子。梁守恆和霍知行這種級別的官員調動,對於吏部侍郎是小事一件,魏王符彥卿出面後,他痛快地做了一個順水人情。

另一位寬裕大袖。風度翩翩地中年人跟著過來,自我介紹道:“下官薛居正,見過節度使。”說完,一雙神采奕奕的眼睛饒有興趣地打量著侯大勇。

侯大勇呆了一下,“薛居正,好熟悉的名字。”他心中想著一會這個名字,卻沒能想起什麼,他回禮道:“久仰、久仰。”

司徒詡看侯大勇神態。知他並不認識薛居正,介紹道:“薛兄是前都官郎中、知制誥,現在為左諫議大夫,昭文館學士。”

司徒詡提到昭文館學士,侯大勇猛地想起,“這個薛居正似乎就是舊五代史的作者。”可是侯大勇也不能十分肯定,不過,光聽昭文館學士的招牌。就知道薛居正定是飽學之士。於是道:“在下才疏學淺,還望薛兄多多指點。”

司徒詡然後把另外座在椅子上沒有起身。神色有些傲然的四人一一介紹給侯大勇。這四人均不是官府中人,而是大周有名的文人,他們站起身,極有風度地對侯大勇拱拱手。

侯大勇落坐後,見主人王樸並沒有在院中,正有些驚奇,王樸和一名中年太監從內屋走了出來。這名太監態度倨傲地走過大廳,並沒有向大廳中的眾人望上一眼,只是間或扭頭和王樸說上一兩句。中年太監一現身,侯大勇就認出了他,這名太監是侯大勇在宮中見過地那名太監總管,那日地安陽宮,就是他在宮門迎接他們一家。

太監總管是奉柴榮之命,給王樸送來了一幅畫。總管太監經過侯大勇身邊之時,他眼睛餘光忽然見到了坐在大廳的侯大勇,頓時滿臉堆笑,快步走到侯大勇身邊。恭敬地作了一個長揖,尖聲細氣地道:“節度使也在這啊,劉三有禮了。”

侯大勇知道柴榮對太監極為嚴格,甚至有時近於嚴酷,太監的權力和晚唐時相比,一個天下一個地下,但是,宮中太監總管是一個不容小視的人物,侯大勇站起來,回禮道:“劉公公客氣了,那日在宮中,有勞劉公公親自來接,在下十分感謝。”

劉公公臉上越發綻開了花朵,他笑眯眯地道:“符娘子每次進宮,皇后娘娘都歡喜得緊,飯也要多吃一碗,老奴願意天天在宮門候著節度使和符娘子,只要皇后娘娘高興,就是我們最大的福分。”說完,眼中竟隱有淚光。

侯大勇暗自佩服總管太監的演技,這眼淚水說來也真就來了,侯大勇也是無比真誠地說:“劉公公的一片誠摯之心,讓侯某好生感動。”

兩人你來我往,把廢話說得異常真摯,王樸站在一旁,插不上嘴,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著侯大勇。

侯大勇、王樸回到大廳之時,司徒詡和薛居正知道侯大勇和皇室的關係,見他和太監總管相熟,也不太在意,而四個文化人卻明顯帶著一些不以為然之色。

王樸對眾人道:“在下發請柬地時候,沒有給大家說明白,其實,今天是的生日,在下想借這個因由,請各位好朋友在一起聚聚。”又道:“陛下日理萬機,卻記得臣下的生日。派宮中劉公公給臣送來一幅畫,讓臣惶恐不安。”

文人中年級稍長的一位見到太監之時,神色間很有些厭惡,聽了解釋後,臉色稍緩。

王樸微微一笑,道:“浩然兄,陛下送來的畫,想來不是凡品。現在還在書房裡,我們一起去看看,如何?“

這位年齡稍長地中年人姓荊名浩,字浩然,隱居於太行山地洪谷,自號洪穀子,他是一個畫痴,王樸的這一番話。恰好撓到了他的癢處,他也笑道:“文伯老弟,你這一說,倒把我地胃口吊起來了。”

王樸對眾人道:“大家一起去書房看看這幅畫如何?”

大廳八人,除了侯大勇之外。七人都是琴棋書畫皆通的讀書人,聽到對答,心早被吊了起來,紛紛臉露喜色地站了起來。侯大勇也跟著站了起來。不過,他心裡對名畫確實沒有多大的興趣。

八人進了書房,僕人趕緊把窗戶開啟,讓光線透了進來,王樸從書架上,捧出一個小匣子,小匣子上繫著一根黃色的綢帶,王樸解開綢帶開啟匣子。取出一軸畫卷,小心翼翼鋪開在書桌上。

八個腦袋一齊湊了過去。

在侯大勇眼裡,這就是一幅普通的山水畫,有樹、有山、在太陽及倒影,還有江水和小舟,顏色有綠有紅,除了古色古香以外,並無什麼奇特之處。看了幾眼後。他第一個從畫卷上抬起頭。

王樸地藏書相當豐富,除了常見的孔孟之書外。還兵書、歷數及一些音律方面的書籍,一個人地書架能反映他的學識及品性,看了王樸的書架,侯大勇有些慚愧,自己的書架和王樸的相比,實在顯得很沒有文化。

“這是李思訓地真跡啊。”司徒詡輕聲說了一句。

薛居正點點頭道,他的歷史底子極為厚實,接著司徒詡道:“確實是李思訓的真跡,李思訓是唐宗室孝斌之子,以戰功聞名於時,曾任過武衛大將軍,世稱大李將軍,其子李昭道稱為小李將軍,李思訓畫風精麗嚴整,以金碧青綠地濃重顏色作山水,細入毫髮,獨樹一幟,法度謹嚴、意境高超。”

荊浩如好酒之人飲了百年沉釀一般,看得極為舒暢,他十分愛惜書畫,並不用手去觸控,只是盯著畫軸一寸一寸地看,他讚許地對著薛居正說道:“李思訓地畫,多見於宮庭,民間流傳甚少,我這是見到他地第三幅畫了,另外兩幅是《春山圖》和《海天落照圖》,你們看這幅畫,遼闊地水面波光泠泠,幾隻帆船飄浮在江面,水畔的山石間樹林繁茂,樹林下有靜靜在有幾個院落,幾個農家之人在江邊眺望,好一派春光明媚的景象。”

另外幾個文人,隨著荊浩地解說,搖頭昂腦品味著畫中的意境。

侯大勇沒有想王樸請了這麼多文人,整個午餐,可用“如坐針氈”來形容侯大勇的心情,文人們喜愛的酒令、詩詞歌賦恰巧是侯大勇的弱項,他沒有參與文人們的酒令,要了一壺老酒,自顧自喝酒。

王樸是主人,和侯大勇連碰了三大碗,司徒詡、薛居雖是文人,也是官場中人,見侯大勇有些落落寡合,也上前來敬了幾碗酒。以荊浩為首的四個文人,卻在不經意間,把對侯大勇的輕視之意卻露在了臉上。

“要說詩詞歌賦畫,江北稍遜一籌,馮延巳為人來官都不怎麼樣,卻作得一首好詞,你看這首《謁金門》: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閒引鴛鴦香徑裡,手挼紅杏蕊。鬥鴨闌干遍倚。碧玉搔頭斜墜。終日望君君不至,舉頭聞鵲喜。”荊浩是坐中最有名望地文人,在席上講起了南唐的詩詞,

他見眾人都在認真聽,又道:“還有,顧閎中所作《韓熙載夜宴圖》,技法堪稱精湛嫻熟,我輩自愧不如。”

侯大勇本來獨自喝酒,聽到馮延巳,不覺冷哼了一聲。

這一聲冷哼,恰被坐在侯大勇身邊的張爭聽見了,張爭跟著荊浩隱居太行山洪谷,和荊浩是半友半徒,最是敬重荊浩,他聽到侯大勇的冷哼。心裡極為不惑之年爽。

隱士名聲一般都甚好,屬於社會知名人士,偶爾做些狂妄之事,各地官吏也往往能夠包容。侯大勇在邊關苦戰的時候,他在太行山上俗風而歌,古代資訊傳播極不方便,在鳳州,提起侯大勇無人不知無不不曉。而在達官貴人如雲的大梁,侯大勇不過是眾多節度使中的一員,張爭對侯大勇的成長之路並不十分了解,想當然地認為侯大勇是憑著符皇后地關係而居於高位。

張爭藉著酒意,開始斜著眼睛看人了,來到侯大勇身邊,有些嘲諷地道:“節度使溫文爾雅,定是文武雙全。可有大作,讓我等開開眼界。”

王樸和侯大勇相交以來,對其政治見解、軍事策略佩服得緊,但他從來沒有聽過侯大勇呤詩論詞,侯大勇地位甚高。又是他地客人,王樸不願意見到他出醜,打斷張爭的說,道:“節度使鎮守西北邊關。屢敗強敵,我等今日有閒心在些呤詩賦詞,要多多感謝節度使和浴血奮戰地黑雕軍。”

司徒詡是吏部侍郎,知道侯大勇和黑雕軍的威名全是一刀一槍打出來的,道:“節度使率領黑雕軍在高平、鳳州屢戰屢勝,西域諸敵聞風,收復唐時就失去土地隴西,令人十分神往。”

張爭很有些倔強。見王樸和司徒詡都幫著侯大勇說話,微紅著臉道:“今日只談風月,不議國事,在下只不過心儀節度使而已。”

侯大勇對詩詞確實不在行,要讓他當場呤詩作詞,實是極難事。可是,張爭不知趣地爭辯,倒將了他一軍。侯大勇明白。即使有王樸和司徒詡的解釋,今天若不整出一首詩詞出來。當真會被這些文人們所看輕,此事若在大梁城內傳開,雖說對仕途沒有影響,可在為數眾多的讀書人眼中,自己就真是一個魯莽武夫地形象了。

侯大勇沉聲道:“江南的詩詞賦畫再好,可奸臣當道,每到荒年,江南百姓還不是一樣流離失所,在災民眼裡,再好的詩詞也抵不上一碗稀粥。”

馮延巳是江南著名詞人,為官為人十分讓人不齒,他在政治上極為跋扈,拉幫結派,排斥異己,江南吏治敗壞,他負有很大責任,這些事情,在大周朝都不是秘密。侯大勇此語一出,在座諸人都覺得此話甚不入耳,可是事實擺在面前,一時也不好反駁。

侯大勇又道:“要說呤詩作詞,誰又不會來上幾句,既然張郎想聽,我就以剛才見過的江水來上一首吧。”

王樸從來沒有聽過侯大勇呤詩作詞,有些擔心地看著他,但是侯大勇話已出口,他也不好阻止。

侯大勇瀟灑地揹著手,在大廳轉了幾步,然後沉聲呤道: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英雄人物

故壘西邊人道是叄國周郎赤壁

亂石崩雲驚濤裂岸捲起千堆雪

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

羽扇綸巾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

故國神遊多情應笑我早生華髮

人間如夢一尊還酹明月

這是一代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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