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回鶻商隊(四)
烏海看到阿思態度有所轉變,心情慢慢好了起來,阿思是老主人吐少度唯一的骨血,要是折損在鳳州,自己這把老骨頭也就不準備再回蘭州了。
等到有些囉嗦的烏海走出房間,阿思柔和的臉色又變得堅毅起來,她下定決心在侯大勇的宴會上發動襲擊,不過,她心裡非常清楚,不管在宴會上能不能得手,自己生還的可能性都為零。
阿思仔細地關上門,在燭光中又坐了一會,慢慢從懷中摸出一把匕首,用手指似了一似刀鋒,鋒利的匕首給了阿思一些自信。這把匕首是葛薩的禮物,自從父親死後,阿思整個心思都放在復仇上,對情郎的思念也被沖淡了。撫摸著匕首,阿思想起了葛薩寬寬的肩膀,憨憨的笑容、連環三射的絕技以及那重重的男人味道,心中一陣發酸,可是,想到慈愛的父親慘死在大周境內,阿思的心腸又漸漸堅硬了起來。
阿思的房間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打開,阿思脫下女裝,一身男子打份,神色肅然。烏海從小看著阿思長大,對阿思性格知之甚深,此次見她一身男裝,臉色平淡,總覺得有些異常。烏海幾次想再勸勸阿思,阿思卻以身體不適為由,拒人於千里之外。
烏海只有苦笑著搖頭。
冬天的夜晚來得特別的早,夜幕降臨之後,城東、城南有點身份的商人們架著馬車,得意洋洋地向節度使的府第馳去。節度使門口,車來車住,熱鬧非凡,馬車很快就把大門外一塊大空地佔滿了,晚到的馬車只有停靠在衚衕入口處。
為了增強晚宴的氛圍,侯大勇讓人把家中所有的燈籠都掛了出來。特別是在大門口,除了兩個大燈籠外,還在圍牆上掛了好幾個大燈籠,把節度使大門口照得亮亮的。
侯府管家秦家河臉上帶著永不疲倦地微笑,在門口迎接著各位客商,幾個小廝跟在身後,負責把客人領到擺上宴會相應的位置。
這些商人們大多相互熟悉,有合作愉快的。也有不少是同行冤家,今天走到一起,檯面上的表面功夫還是要作的,從府第大門到宴會大廳,到處都有人在作揖唱諾。
錢向南作為軍情營最高長官,又是觀察判官,自然負責整個宴會的安全工作,侯大勇給他的要求是。在不影響宴會正常進行的情況下,可以權宜行事。
在鳳州,針對商人漸多地情況,專門在衙門內成立了一個登記處,進入鳳州的商隊一律要求登記基本情況。登記後,由鳳州衙門發一個通行證,有些通行證,商隊在階、成、鳳、秦四州行走一律通行無阻。參加晚宴的商家。都是經過登記的商家,錢向南翻來覆去地排查了參加晚宴的六十二位商家,最後,他把目光鎖定在第五個進城的回鶻商隊身上,其它商隊大多是老字號,互相都可以印證,只有這個回鶻商隊,沒有和任何商家打過交道。
晚安歇宴即將開時之前。錢向南心情實在緊張,這麼多商人,魚龍混雜,若有危險分子混在其中,暴起發難,後果將不堪設想。晚宴開始之時,錢向南再次向侯大勇彙報此事。
錢向南道:“最好的方法是不讓這夥回鶻人參加晚宴。”
侯大勇沉吟道:“大力招攬商人是鳳州的大政策,不能輕易改變。現在僅僅是懷疑這夥回鶻人而已。每個商隊只能有一人到晚宴正廳,其餘地都在側廳。想辦法把他們防住就是。”
錢向南道:“我想在正廳、側廳安上幾個釘子,牢牢盯住他們,只要有異動,立刻擒拿住他們。”
侯大勇道:“好,這個方案可以,錢郎就選十幾名身手的親衛,混在人群中,防止意外事件發生。哼,若有人不知好歹,要他有來無回。”
秦家河只是認識部分到過府上的大商人,可是作為節度使的管家,秦家河也有特殊的長處,儘管一半以上地商人是初次見面,他仍然象對待老朋友一樣親熱、自然,說話辦事滴水不漏。
阿思和烏海來到節度使府上之後,秦家河笑容滿面地迎了上來。
打了個“哈哈”之後,秦家河一邊說話,一邊作揖表示歉意,道:“你們是兩位掌櫃?不好意思,因為人太多,宴會大廳坐不下,請一位掌櫃的到宴會正廳,另一位掌櫃到側廳。”
阿思和烏海對視一眼,烏海正欲說話,阿思用手拉了拉烏海,跨了一步,站在烏海前面,對秦家河道:“我到宴會正廳。”
秦家河馬上道:“這位掌櫃是?”
阿思和烏海到鳳州之後,按鳳州的規距到衙門裡備案,備案時掌櫃之名留的是一個假名,叫斯爾丁。阿思搶先答道:“我是斯爾丁。”
秦家河記憶力極好,這一段時間,稍有些頭臉地商人都到府上來過,凡來過的他都記住了名字,沒有來過的商人有三十多位,秦家河在衙門裡抄來商隊備案的基本情況,按照節度使要求,經錢向南審查後,秦家河按照衙門備案的內容寫好請柬,秦家河一聽是斯爾丁,心中稍稍楞了一下,這個名字是錢向南特別交待過的,秦家河只是稍微一楞,隨即又滿臉帶笑,道:“原來是斯爾丁掌櫃,久仰久仰。”
秦家河對著身後一名家丁招了招手,一名家丁過來,領著阿思進了宴會大廳。
此名家丁是錢向南的手下,專門在門口等著斯爾丁。
宴會大廳有十桌,每桌八人,秦家河事先編制了桌席,在桌上寫上姓名,為了方便交談,儘量把回鶻商人、吐蕃商人、蜀商、中原商人及南方的商人各自編在一起。斯爾丁地名字排在第七桌。宴會大廳已有三十多人,相熟的聚在一起。聊天解悶,等著侯大勇出來開席。
除了商人外,還有一些鳳州的官員參加宴會,錢向南派出的親衛也以鳳翔商人的名義編入了桌席。
阿思進來時,第七席已有兩名回鶻商人,見到阿思過來,都很是驚異。一名回鶻商人用回鶻語問道:“這位掌櫃也是回鶻人嗎,不知是哪個部族?”
阿思道:“我住在沙州。初次出來行商,請各位前輩多多關照。”
阿思來赴宴之時,精心化過裝,她身材高挑,多穿幾件衣服之後,變成一位中等個子地回鶻男子。但是,阿思一說話,便露了陷。那兩名回鶻男子走南闖多年,見多識廣,已經聽出斯爾丁是女扮男裝,只是不知斯爾丁底細,相互看了一眼。並沒有揭破。
阿思說了一句後,沒有再說話,自顧自坐著。
第七桌是回鶻商人,第六桌是蜀商。第八桌是中原商人,錢向南在第六桌和第八桌上各安排了兩名武藝高強的親衛,扮作商人,重點監視著所謂的斯爾丁。
當宴會正廳地商人到齊之後,宴會主人侯大勇出現在宴會正廳。侯大勇穿了一身青色圓領長衫,頭上紮了一條文人常見地方巾,就如一位翩翩公子,在穿長衫的時候。侯大勇猶豫了一下,每次換上長衫,總會有一些意外發生,但想到宴會地性質,若穿一身軍服,實在是有煞風景。
侯大勇雖說穿得文雅,但是,他常年呆在軍營裡。不說話的時候。臉上總是有一掩藏不住地殺伐之氣,透露出武將的氣度。
宴會上商家。回鶻商人和吐蕃商人過半,他們更相信強者,所以,侯大勇武將的殺伐之氣,對他們來說,更值得尊敬和信任。
侯大勇站在宴會大廳,舉著酒杯,發表了簡單的祝酒詞:“今天是個好日子,把各位掌櫃請來參加晚宴,有兩層意思,一是按照中原人的習慣,新年很快就要到了,藉此機會,在下備下薄酒,和大家一同慶祝新年;二是在下平時忙於公務,對大家有照顧不周的地方,借今天這杯酒,向大家賠個不是,祝大家在新的一年裡心想事成,萬事如意。”
說到這,侯大勇提高聲音道:“大家一起舉杯,乾了這杯酒。”
這些商人大部分都能聽懂中原話,極少數不能聽懂的,同桌地人快速地做著翻譯。大家聽侯大勇說得客氣,都站了起來,舉起酒杯。
侯大勇出場之後,阿思便一直盯著他。阿思做為吐少度的女兒,雖說比同齡女子見多識廣,不過仍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少女,黑白好壞在心裡面很是分明,在她的心目中,仇人一定是凶神惡煞的壞人,而好人都是慈眉善目,此時見到侯大勇舉手投足頗為瀟灑,和心目中地壞人形象相差太遠,不覺對有些猶豫,可想到慈祥的父親就是被此人逼死,阿思的手心又捏緊了,她悄悄伸手摸了摸懷中的匕首,硬硬地還在。
侯大勇在蜀商趙傑和粟特商人羅靈的陪同下,依次到每一桌來敬酒,錢向南選了一名武藝高強的親衛為侯大勇提酒壺。
侯大勇舉行晚宴這一套程式,在現代社會最為常用。以前在現代社會,每到過春節之前,部隊上、地方上總有各種各樣的團拜會,邀請各行各業有頭有臉的人物坐在一起,即聯絡了感情,交流了資訊,增進了友誼,又增添了節日的氛圍,侯大勇參加了無數的團拜會,對這些程式相當地熟悉,這次過新年,就照搬照抄了過來。
錢向南把斯爾丁的桌數、相貌等情況詳細告訴了侯大勇,聽到是一個女扮男裝地回鶻女子在宴會正廳,侯大勇笑道:“這個小女子,不知是什麼路數,不去管她,宴會照常進行。”
當侯大勇來到第七桌時,第七桌的回鶻商人全部站起,舉起了酒杯,第六桌和第八桌的四名親衛,早已接受了任務,緊緊盯著阿思。
古人的化裝術並不高明,侯大勇一眼就認出了女扮男裝的阿思,他心裡暗笑:“此女子心裡著實緊張,天氣如此冷。額頭上還有一層細汗,看來也不是老手。”
阿思站起來後,舉起酒杯,和其他回鶻人一樣,也是一飲而盡,她看到侯大勇敬完酒後轉身要走,心一橫,右手伸進懷裡。摸出匕首,用力推開擋在身邊的一名回鶻商人,衝到侯大勇身邊,惡狠狠地就朝侯大勇身上刺去。
侯大勇雖說在和眾多的商人談笑應酬,可眼睛的餘光一直沒有離開女扮男裝地阿思,身邊提著酒壺地親衛,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留意著阿思。阿思抽出匕首後,親衛立刻擋在侯大勇面前,舉起身邊的酒壺,朝阿思砸去,同時。猛地使出一個力量極大地正蹬,踢在阿思胸口。
阿思被酒壺砸中頭部,頓時天旋地轉,隨即又被踢中了柔軟。這一腳如此之重,她被踢得如一片樹葉般向後飛去,第六席和第八席的親衛早已衝了出來,伸手抓住飛在空中的阿思,沒等她落地,一名親衛對準她的太陽穴就是重重一拳。
十幾秒鐘不到,戰鬥就結束了,一名親衛扶起昏迷的阿思就朝外走。
事起突然。除了第六桌、第七桌、第八桌地回鶻商人知道怎麼回事以外,大部分商人只是聽到酒壺落地時“咣”地一聲,回頭朝這邊看時,只見到一名商人扶著另一名商人向外走去。
秦家河笑著對幾桌看到事情經過的商人們說:“大家繼續喝酒,沒事沒事。”
捉住阿思後,錢向南立刻對親衛們下令:“把斯爾丁商隊所有人都抓起來,不要放走了一個,敢於抵抗的。格殺勿論。”
烏海心神不定地坐地側廳吃菜喝酒。雖說滿桌皆是美味,可是他沒有任何食慾。一會,三個身材魁梧的年輕人走到身邊,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烏海知道阿思已經出事,長嘆一聲,站了起來。
與此同時,一隊黑雕軍軍士很快封鎖了阿思的院子,數名回鶻人想反抗,被院牆上的弩手射成了刺蝟,餘下的回鶻人在弩箭地威脅下,沒有任何逃生的可能,聽到“放下武器,投降免死”喊話後,不情願地放下了武器。
捉住阿思後,錢向南緊張的心情才稍有放鬆。以前雖然明知所謂的“斯爾丁”有問題,但是侯大勇堅持不能在查無實據的時侯動手,有了侯大勇這個要求,“斯爾丁”沒有異動,他們就只有嚴密監視、加緊防範。
錢向南立刻把“斯爾丁”帶到了自己府中,軍情營是初建單位,以前沒有專門地營地,一直借用獅營的營房,為了加強軍情營的建設,侯大勇買了一個較大的舊院子,作為軍情營地營房,但是舊院子的房屋佈置不適合軍情營的需要,現在正在加緊進行改造。為了工作方便,錢向南就把自己的府弟臨時當作軍情營辦公地點。
阿思額頭上被酒壺砸了一個大口子,鮮血不斷湧出來,錢向南讓親衛簡單地給阿思包紮。
親衛正在包紮的時候,阿思醒了過來,她使用女孩子常用的殺手鐧,揚起了右手,朝給他包紮傷口的親衛臉上抓去。親衛臉上頓時出現了五條深深的傷口。
被抓傷地親衛流血不止,氣惱之下,狠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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