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來越大。
電閃雷鳴不斷,把長安城變成了水世界。
秦懷玉站在天王殿裡,看著一個個身穿淄衣的女尼魚貫而入,臉色也隨之陰晴不定。
寺外的喊殺聲,仍在繼續。
而寺裡的女尼們,則瑟瑟發抖。
在靈寶寺出家近一載,但這些曾享盡榮華富貴的貴人們似乎並沒有什麼禪定功夫。
進了大殿之後,她們就七嘴八舌,亂糟糟的叫喊著。
那感覺,就好像有一大群蒼蠅在耳邊嗡嗡嗡,嗡嗡嗡的打轉。
“上戍主,你把貴人們喚來此處,有何用意?”
王賀緊蹙眉頭,厲聲道:“陛下現在何處?你不去找陛下,卻喚來這些貴人作甚?”
“閉嘴!”
秦懷玉突然一聲怒吼,聲音在大殿裡迴盪。
一股兇戾之氣自他身上散發出來,秦懷玉手中雷火大棍蓬的在地上一頓,發出一聲巨響。
原本還肆無忌憚叫囂的貴人們,頓時沒了聲息。
時間,來不及了!
秦懷玉呼的轉身,厲聲道:“爾等與賊人勾結,劫持陛下。
趕快說出陛下的下落,否則休怪某家心狠手辣。”
王賀道:“上戍主,何以言貴人和賊人勾結?”
“那賊人對靈寶寺極為熟悉,必然與靈寶寺有關。”
“上戍主,這些貴人可曾服侍先帝,斷然不可能與賊人勾結。”
“我看你與那賊人就是同夥。”
“你胡說八道。”
王賀變了臉色,厲聲道:“某家怎會與賊人勾結?”
“若沒有,就給我閉嘴。”
秦懷玉說完,轉身看向那一群瑟瑟發抖的女人,厲聲道:“說,那賊人現在藏身何處?”
一個貴人站出來,厲聲道:“秦懷玉,莫要以為你父是胡國公,你就可以信口雌黃。我等在寺裡修行,和外界全無聯絡,怎可能與賊人勾結?倒是你,保護陛下不利,現在為了脫罪,卻要誣賴我等身上。秦懷玉,等事情過去後,我定要將此事稟報宗正寺……”
她話音未落,就見寒光一閃。
一蓬鮮血噴湧而出,在空中飛濺。
貴人的屍體撲通就倒在了地上,鮮血頓時如泉湧一般,流淌了一地。
一顆螓首,骨碌碌滾到了王賀腳下。
王賀瞪大了眼睛,厲聲道:“秦懷玉,你好大膽……”
秦懷玉厲聲喝道:“呱噪!”
單手掄起雷火大棍,身形唰的就出現在王賀身前,一棍就拍在了王賀的頭上。
王賀也沒有想到,秦懷玉竟然會對他下手。猝不及防下,腦袋好像被砸碎的西瓜一樣,鮮血混著腦漿飛濺。
站在王賀身後的備身驚怒交加,齊聲吶喊。
秦懷玉則厲聲道:“陛下身處險境,王賀非但不思尋找,反而與賊人勾結,屢次阻我行事。某奉太尉之命保護陛下,太尉有命,膽敢阻我行事者,勿論身份,格殺勿論。”
一眾備身聞聽,都停止了行動。
他們看看倒在地上的兩具屍體,又看了看秦懷玉,最終沒有人出來阻止。
也怪不得他們,王賀雖然是他們的上官,但秦懷玉看起來,更不像是會造反的人。
不說別的,他是秦瓊之子。
那可是凌煙閣二十四功臣之一,地位雖不及尉遲恭等人,但絕對是開國元勳。
說秦瓊的兒子會造反?
傳出去誰又會相信!更何況,他是太尉派來的人,而太尉是陛下的舅舅,怎可能對陛下不利?
想到這些,備身們也就不再言語。
秦懷玉兇殘的手段,令大殿中貴人們一個個噤若寒蟬。
“再問你們一句,賊人藏在何處?”
“阿彌陀佛!”
一個老尼走出來,大聲道:“少國公,你已被邪崇矇蔽心智,須知佛法無邊,回頭是……”
她想要阻止勸說,可秦懷玉那有心情聽她廢話。
手中大棍呼的落下,把老尼姑當場砸死。
“回頭是岸!”
他冷冷道:“真是囉嗦。”
說完,他走到一個貴人面前,厲聲道:“說,賊人藏在何處?”
那貴人嚇得臉色蒼白如紙,結結巴巴道:“妾身,妾身……”
秦懷玉也不遲疑,抬手就是一刀。
那貴人人頭落地,倒在血泊中。
“我不想廢話,賊人在哪裡?”
他一個一個的詢問,只要那貴人有半點遲疑,就毫不猶豫將其斬殺。只片刻功夫,二十多個貴人就屍橫大殿。
天王殿裡,血腥氣瀰漫。
鮮血順著地面流淌,蜿蜒成一條條細蛇,向天王神像身下的神壇流去。
如果有細心的人,就會發現,那一條條鮮血凝成的細蛇,格外詭異,縱橫交錯,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個奇異的符紋。秦懷玉仍不停手,繼續往下詢問。他似乎不是在審問,而是單純的為了殺戮。那些貴人也不是傻子,漸漸的,也看出了端倪。
秦懷玉,有問題!
“跑啊!”
有貴人醒悟過來,大喊一聲,就往外跑。
秦懷玉怒吼道:“往哪裡跑!”
他縱身上前,一刀把那貴人砍倒在地。
只是,其他的貴人也都反應過來,齊聲吶喊,向天王殿外蜂擁而去。
秦懷玉丟了手中的橫刀,持棍就要追殺。
可這時候,那些備身也看出了狀況,忙上前攔阻。
“上戍主,你究竟想做什麼?”
“攔我者死。”
秦懷玉根本不和他們廢話,大棍掄起來,剎那間雷火光芒大盛。
攔在他身前的備身連忙抵擋,但是對於秦懷玉而言,卻如同螳臂當車。他怒吼連連,棍棍力有千鈞重。備身們雖然也是武藝高強之輩,但還是無法抵擋秦懷玉。
十幾個貴人衝出了天王殿,迎面就遇到了房遺愛帶人趕來。
房遺愛見狀也是一愣,剛要上前阻攔,卻見那些貴人尖叫著,四處逃竄。
他連忙命人上前阻攔,然後大步闖進了天王殿。
“秦懷玉,你瘋了!”
一進大殿,房遺愛就被那撲面而來的血腥氣衝的有點發暈。
在看到大殿裡遍地屍體,他也暗自吃驚。
房遺愛可不是那種養尊處優的官宦子弟,少年時曾跟隨太宗皇帝出征高句麗,也是見過陣仗的。可是眼前這一幕,實在是太震撼了,震撼到讓他有些心驚肉跳。
遍地的屍體,血流成河。
秦懷玉站在那裡,渾身都是血,宛如一尊從地獄走出來的凶神惡煞。
房遺愛認識秦懷玉,也知道他的厲害。
只是,他想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秦懷玉咧嘴,笑了!
他的笑容,在屍山血海中,在那昏暗的光線映襯下,格外詭異。
“攔我者,死!”
他怒吼一聲,掄起大棍就砸向房遺愛。
雷火大棍飛出一道火光,化作火蛇撲向房遺愛。
房遺愛也是天生神力之人,但他心裡非常清楚,他接不住這一棍。
身形一矮,他唰的躲過了雷火大棍和火蛇,手中大鐵槊揚起,直刺秦懷玉。只是,那秦懷玉的速度很快,單手持棍向外斜撩而起,鐺的一聲,就把鐵槊盪開……
“賊你媽,秦懷玉你想造反嗎?”
房遺愛虎口裂開,鮮血淋淋。
他勉強拿住大鐵槊,厲聲喊道。
“擋我者,死!”
秦懷玉一遍一遍的重複同樣的話語,大棍掄開,呼呼作響。
一道道火蛇飛出,瞬間化作一張火網向房遺愛籠罩。房遺愛左躲右閃,腳下突然被一具屍體絆了一下,一個趔趄就倒在了地上。火網從天而降,劈頭蓋臉的落下。
房遺愛見狀,不禁大叫一聲不好。
他掙扎著想要閃躲,但是卻來不及了。
眼見火網就要把他吞噬,房遺愛眼睛一閉,暗叫一聲:完了!
耳邊,傳來一聲巨響。
鐺!
那聲音,彷彿巨雷在耳邊炸響一樣,震得房遺愛頭昏腦脹。
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覺得有一隻大手抓住他的肩膀,緊跟著巨力襲來,他好像騰雲駕霧一樣飛起,然後蓬的一聲摔在了地上。大雨,傾盆,瞬間讓房遺愛清醒過來。
他忙抬頭看去,就聽轟隆一聲巨響,天王殿半面牆突然倒塌,塵土飛揚。
兩個人影從大殿裡竄出來,其中一個正是秦懷玉。
而在秦懷玉的對面,則是一個少年太監。
哦,是太監,他穿著太監的衣服。
那小太監手裡一面玉色的盾牌,就見他手臂一振,盾牌頓時消失。
緊跟著,他手上出現了一口雙頭刃,迎著秦懷玉就撲上去,雙頭刃在他手裡化作一片光扇,和秦懷玉就打在一起。一道道電光,從那雙頭刃飛出;一道道火蛇,在大雨中肆虐。
雷電和火蛇不停的撞擊,發出滋滋啦啦的聲響。
賊你媽,是異人!
這他媽的是異人之戰……
房遺愛出身名門,其父房玄齡是初唐名臣,位列凌煙閣二十四功臣之一,和杜如晦合稱‘房謀杜斷’,稱得上是貞觀之治的開創者之一。他的眼界自然不差,更清楚異人之間的交鋒會是什麼情況。幾乎不假思索的爬起來,房遺愛轉身撒腿就跑。
一邊跑,一邊大聲喊道:“所有人閃開,閃開,找地方躲起來!”
他話音未落,雷電已順著流淌的雨水向四面八方遊走。
而火蛇飛舞,和雨水碰觸,或者一團團水汽,瀰漫開來。
“擋我者,死!”
秦懷玉暴怒不已,雷火大棍夾帶萬鈞之力,力劈華山。
“你真他媽廢話多。”
和秦懷玉交手的少年太監,毫不退讓,雙頭刃斜撩而起,正是天策八法中的橫刀式。
大棍,撕裂空氣,發出刺耳銳嘯。
四周彷彿形成了一個真空,火蛇迅速匯聚一處,化作一條巨型火蟒,張開了血盆大口。
少年太監毫無懼色,銀蛇竄起,化作一頭電蟒,迎著火蟒就衝了上去。
轟隆!
也不知是兩人交鋒是產生的巨響,還是天空中的沉雷爆響。
從天而降的雨水彷彿被擋住了,向四面八方擴散。電光和火光過處,兩頭天王殿外的巨型石獅化作蘼粉。兩個貴人,五個主仗直接被打飛起來,落地之後遍體焦黑。
“閃開,全都躲起來!”
房遺愛所在廣場邊上,大聲呼喊。
這,賊你媽太嚇人了……
蘇大為踉蹌著,連連後退。
他的臉色略有些蒼白,嘴角流出一道蜿蜒的血絲。
身上的衣服,已破爛不堪,到處都是焦痕。一條胳膊被雷火大棍擦過,鮮血淋淋。
不過,秦懷玉的模樣也好不到哪裡去。
他手持大棍,半跪在地上,外衣同樣破爛不堪。
但他強過蘇大為的是,他身上披著甲冑。
非金非木,看不出是什麼材質。不過,那甲冑也只能護住他的胸腹和兩肩,裸露在外的手臂和大腿上,縱橫交錯這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傷口,不過看不到鮮血流淌。
他的眸光,不再似剛才那樣兇戾,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迷茫。
秦懷玉看著蘇大為,蘇大為也看著秦懷玉。
“你是誰?”
“不足一提的小人物。”
“我怎麼會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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