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邑坊,依舊喧囂。
大街上人來人往,格外熱鬧。
不過,位於南閭九區的第三曲,卻冷冷清清。
所有的店鋪都少有的關門閉戶,有的還熄滅了屋裡的燈火,給人感覺,死氣沉沉。
行人經過這裡的時候,都會加快腳步。
就好像,那深邃的曲巷裡,隱藏著什麼可怕的事物。
賭坊大門,突然間蓬的一聲被人砸開,緊跟著一群人就衝進了屋裡。
齊慓,三十多歲,一個常年混跡在豐邑坊的潑皮,卻生得一副俊俏模樣,文質彬彬的有一種書卷氣。一群手持橫刀的彪形大漢簇擁著他,邁步走進了賭坊大門。
看著空蕩蕩的賭坊,齊慓突然哈哈大笑。
“我說過,我一定會回來的。”
說著,他走到賭桌旁,然後坐在桌上,高聲喊道:“高大龍,高瘸子,我回來了。”
賭坊中,寂靜無聲。
“高瘸子,別躲著了,老朋友來了,難道不想出來見見嗎?”
“是啊,死瘸子,齊郎來了,還不滾出來。”
齊慓身旁的潑皮呱噪起來,大呼小叫亂成了一團。
可是,卻沒有人回應。
“對了,我還給你帶了一個老朋友,你不打算出來見見?”
齊慓說著話,一擺手,就見一個身高足有兩米上下的壯漢,拖著一個渾身是血,如同死人一樣的人,從屋外走了進來。那壯漢抓著那人的衣領子,拖到了賭桌旁,鬆開了手。
齊慓抬腳,踩在了那人的臉上,用上好的牛皮靴子,狠狠的搓了幾腳。
那人疼的忍不住叫出聲來,“齊慓,我操你祖宗。”
齊慓臉一沉,一腳踩在那人的手上。剎那間,骨骼碎裂的聲音響起,那人也發出了淒厲的慘叫聲。
“瘸子,你再不出來,你養的這條蛇,可就要死了。”
依舊沒有回應。
齊慓露出困惑之色,向四周看了一眼,而後一擺手。
身後那些亡命之徒立刻散開,把周圍的房間門踹開,然後衝了進去。
還有一部分人,上了二樓。
齊慓則蹲下身子,看著奄奄一息的老蛇,道:“你看,你家大團頭比你聰明,這會兒已經跑了。”
“跑得好,大團頭一定會回來找你。”
老蛇一臉鮮血,咬牙切齒看著齊慓說道。
“其實,我挺看重你。老蛇,你這傢伙夠機靈,而且很忠心,我喜歡你這樣的人。只要你告訴我,瘸子藏在什麼地方,然後宣誓效忠我,我保你地位不會改變。”
“是嗎?”
老蛇眼珠子滴溜溜打轉,似是有些意動。
“好,我告訴你。”
他的聲音有點含糊不清,齊慓眉頭一蹙,把耳朵湊過去,道:“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我說,賊你媽我操你祖宗!”
老蛇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大吼一聲就撲過去,想要咬住齊慓。
不過,他身上的傷勢太重,而齊慓也是個十分警惕的人。沒等他咬到齊慓,齊慓就已經閃躲過去,同時長身而起,一腳就踹在了老蛇的臉上,踹的老蛇滿臉是血。
他露出後怕之色,怒道:“老蛇,你找死。”
說著話,他反手從一名手下的手中奪過橫刀,手起刀落,就沒入老蛇的胸口。
就在齊慓殺死老蛇的一剎那,二樓一個房間裡,突然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有妖怪!”
緊跟著,又是一聲慘叫。
一具屍體從屋子裡飛出來,直接撞碎了欄杆,從二樓摔在了地上。
一個蟒蛇一樣的腦袋從屋子裡探出來,一雙猩紅的雙眼,露出迷茫之色。
兩個亡命徒沒有看清楚狀況,見有東西從屋子裡出來,立刻拔刀衝上前去。可是,當他們衝到門口的時候,卻呆愣住了。只見一個巨大的身影,正站在房門後。
蛇頭,人身,四肢俱在,卻拖著一條尾巴,如同蛇尾一樣。
“怪物!”
兩個亡命徒看清楚之後,嚇得魂飛魄散。
可不等他二人轉身逃走,蟒蛇人頭猛然探出,張口就咬住了其中一人,向外一甩,那人就飛到了樓下。蟒蛇人一擊得手之後,也反應過來,墊步噌的竄出,轟的一聲,就撞碎了門框。
一雙如動物利爪一樣的手,抓住了另一個亡命徒手中的橫刀,而後一扭,喀吧把橫刀扭斷,斷刃旋即沒入了亡命徒的額頭。巨大的力量,把那亡命徒的屍體直接砸飛了出去。
蟒蛇人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身體,而後一聲怒吼,雙足騰起,從走廊上竄出,凌空撲落在一樓。那一樓的亡命徒見狀,頓時傻了眼。可那蟒蛇人卻十分清醒,蛇尾擺動,橫掃過去。就聽一連串木樁的斷裂聲響起,二樓走廊轟隆一下子就塌下來。
那些在走廊上奔走的亡命徒,慘叫著摔在地上。
蟒蛇人的眼睛,落在了老蛇的屍體上。
突然,它憤怒咆哮一聲,迎著那兩米高的壯漢,張口呼的噴出一口熾烈炎流。
壯漢甚至沒能反應過來,就被炎流吞沒。
齊慓嚇壞了,他大叫一聲轉身就走。
只是,他反應快,蟒蛇人的反應更快,唰的竄出,身體在空中幾乎呈現出‘一’字形狀,就到了齊慓身後。也是齊慓的反應敏捷,探手抓了一個亡命徒,反手就砸了過去。蟒蛇人在空中揚起利爪,只聽那亡命徒慘叫一聲,血雨在空中散亂。
它落在了門口,可齊慓已經衝了出去,沿著小巷飛奔而走。
一邊跑,齊慓還取出了一個竹筒,點燃引線之後,就聽蓬的一聲,一簇焰火在空中炸開。
“詭異,有詭異,這裡有詭異!”
他大呼小叫,眨眼間就衝出了曲巷。
蟒蛇人見齊慓已經走遠,知道無法追上。
它猛然回身,看著屋中那些亡命徒,猛然張口,一股炎流噴吐而出。
剎那間,賭坊變成了火海。
蟒蛇人快走兩步,抱起了已經氣絕身亡的老蛇,兩腿微微一曲,身體唰的沖天而起,撞開了屋頂之後,在夜色中飛奔而走。它的速度奇快,恍若一個鬼魅,眨眼間就消失無蹤。而在他身後,賭坊已經燃燒起來,熊熊烈焰照亮的夜空,令南閭頓時一片騷亂。
坐落於南閭中的一座三層酒樓裡,三樓的一個窗戶被推開,露出了一張蒼老的臉。
那張臉,若刮掉濃密的鬍鬚,絕對是美男子的標準。
劍眉,醒目,鼻若懸膽,齒白唇紅。
只是這張俊俏的臉,卻顯得有些蒼老。加上那一部濃密短髯,使得他看上去更顯威武。
“怎麼回事?南閭哪裡起火了?”
“回霸主,好像是……高瘸子的賭坊。”
“速去打聽清楚。”
“是。”
兩名武士匆匆離去,那男子又回到屋中。
屋子裡,還坐著幾個人。
為首是一個看上去頗有些老邁的僧人,正笑眯眯看著男子。
“道琛法師,咱們明人不做暗事。
你的目的,是蘭池宮裡的不死金人,而我呢,則想要當年商君所留的天工寶鑑。我可以配合你行動,但除了天工寶鑑之外,我還需要吳王殿下給我一個保證。”
“霸主想要什麼保證?”
“事成之後,朝廷必須保證我豐邑坊的獨立。
當然,豐邑坊絕不會脫離大唐,我們只是一群想要過自在生活的人,並不想與朝廷作對。只要吳王能夠保證這一點,我可以答應,全力配合你們這一次的行動。”
“霸主放心,吳王雄才大略,對霸主十分仰慕。
貧僧這次前來,殿下說過,有生之年絕不會動豐邑坊分毫。這樣的保證,可以嗎?”
“這種話,上嘴唇下嘴唇一碰,誰都能說。”
男子冷笑道:“想當初李世民發動玄武門之變的時候,也這麼說過。可是我很清楚,他登基之後,一直處心積慮想要收回豐邑坊。所以,吳王最好可以拿出些誠意。”
“你要什麼樣的誠意?”
“我聽說,大內之中有一件寶貝,名為秦鑑。
只要吳王願意把那秦鑑交給我,我就可以相信他的誠意。”
“秦鑑?”
道琛聞聽,白眉微蹙,凝視男子。
男子笑著點點頭,輕聲道:“法師可以回去與吳王商議,相信他一定可以查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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