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已同意,擊殺蘇大為,為我佛門,除此佛敵。”
清香之中,有一個聲音若有若無的發出。
聲音含混著一股悲憫之意,似有極大的怨念。
“法師,真的要除蘇大為嗎?此人修為通天……”
“修為越高,對我佛門的危害就越大,白馬寺他說屠就屠了,又殺了周秀,還殺了許多法師、僧眾,此人不除,我佛門還有以後嗎?”
“眾寺方丈一致同意,傳檄天下,將蘇大為定為佛敵。他再厲害,也只是一個人,集天下沙門之力,難道還殺不死他?”
“可是……此人必畢是大唐的開國縣公。”
“若在洛陽、長安,他自是開國縣公,可是他現在不是不在了嗎?”
一僧冷笑:“他既無視唐律,無視法紀,殺人屠寺,又棄官而去,就算是聖人,想必也對他不滿吧?”
“我們殺了他,只怕聖人還會高興呢。”
“此人是佛敵,所有沙門都要以除去此人為己任。”
一僧悠然道:“必要的時候,是否可以以蘇大為的家人做質?我聽聞,他家中還有一個老孃,還有不少親朋吧?”
“這……會不會太過了些?”
“有什麼過不過的,他殺四聖僧,殺白馬寺方丈,殺周秀法師時,都沒考慮是否過了,我們又何必考慮?”
“有道是罪不及家人……”
“呵,他屠白馬寺全寺的時候,何曾為家人考慮過?我佛慈悲,也須有金剛手段,屠魔神通,既是對敵,何須講什麼規矩道義。”
“法師所言……甚為有禮。”
“那就這麼辦吧?”
“不過,蘇大為的朋友,其中不少是高官貴種,只怕……”
“那些人咱們不去動,抓他一個老孃,應該沒什麼難度吧?”
“那,這就去做吧。”
“記住,不惜一切代價,也要除除蘇大為,如此,我佛門才能重得清淨。”
“善哉。”
……
蘇大為停住腳步。
從半山腰向下看去。
天邊已經朦朦發亮。
遠處起伏的山巒線,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可以清晰的察覺到,張果的氣息正是向著漢中遁去。
速度越來越快。
這個賊道士。
蘇大為冷笑,眼中浮起一股戾氣。
但是他沒急著使出神通去追趕。
因為眼前,不知何時多出一些僧人。
他們通體雪白,不知是積雪還是僧衣,也不知在此處停留了多久。
突然從地下鑽出來。
攔住去路。
“我佛慈悲,敢問是開國縣公嗎?”
蘇在為沉默一瞬,問:“你們要做什麼?”
“既不否認,想必就是了。”
為首僧人,身材高大,手提一柄月牙禪杖,一笑,露出滿口白牙,笑容透著少年人的天真純善。
“我們是在秦嶺修行的苦行僧,持阿羅漢戒,今受法旨,特在此等候開國縣公。”
嗯?
蘇大為眼眸微微撩起:“要帶我回洛陽?”
“否。”
那僧人提起禪杖,輕輕一振。
撲稜稜~
月牙鏟上的金環,發出清越響聲。
“我佛有令,誅殺佛敵。”
“縣公,請賜教。”
嗚~
月牙禪杖一個旋轉,漫天飛雪。
地上的積雪彷彿隨之起舞,化作一柄巨大刀輪,向著蘇大為當頭落下。
四面八方,不知何時鑽出許多僧眾。
這些僧人衣衫破爛,但身上神氣完足,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氣息。
苦行僧?
聽聞天竺爛陀寺有一支僧團,便是苦修苦行,以磨鍊身體意志,來獲得開悟,以達彼岸。
眼前這支僧眾,不知是何關係。
這些念頭,在蘇大為腦中一閃而過。
他屈指一彈。
鏘!
一道電光自指尖劃出。
將僧人禪杖劈粉。
那僧人怒吼一聲,張開雙臂,向著蘇大為猛撲上來。
雙臂一合,似怒拔楊柳一般。
雙臂有千百斤力氣。
死死扣住敵人,仰天怒吼:“我抓住他了,諸師兄,快殺了他,殺了他!”
“殺佛敵!!”
“殺殺殺!!”
雖然喊殺,但四周僧眾,仍有片刻猶豫。
若是神通打下,只怕敵我不分,將僧人連同蘇大為一齊轟成肉泥。
“別再猶豫了,我願捨身飼虎,各師兄快用神通!”
抱住蘇大為的僧人怒吼。
然而下一刻,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懷裡抱住的,哪裡是什麼開國縣公蘇大為,分明是一個怪物。
黑騰騰的煞氣,戾氣,自蘇大為身上湧出。
彷彿黑色火焰,焚燒一切。
“啊!”
僧人慘叫一聲,不由自主向後飛退。
那黑火燒過的地方,皮開肉綻。
但這火焰詭異得沒有一絲溫度。
相反,把一切溫度都吸噬乾淨。
皮肉被它舔到,立刻失去知覺,從骨骼上簌簌剝落。
“怪……怪物!”
蘇大為雙眼血紅。
五官在黑色戾氣下,看不分明。
只有冷酷的聲音傳出。
“所有擋我者,殺。”
轟隆~
黑色電弧,以蘇大為為中心,向四周橫掃。
“不好!”
“眾法師快用神通!”
有人大吼著。
禪杖頓地。
佛珠迎風飛舞。
持缽者大聲敲缽。
還有金響起。
僧團中各種法器神通齊出。
一時梵音禪唱,龍象起舞。
天降蓮花。
地湧金泉。
無數尊阿羅漢幻像,自僧團上空浮現。
呈金剛怒目之象。
“除魔衛道!”
“鎮壓佛敵”
耳聽佛音怒喝。
轟隆~
一聲巨響。
一輪黑電劃過,橫掃八方。
下一刻,所有阿羅漢一齊炸碎。
地上眾僧侶面上流露驚愕、恐懼、震驚、難以置信、悔恨,種種怨念,不一而足。
下一刻,所有僧眾身體一齊炸碎。
雪白的山巒,為之染赤。
蘇大為眼中彷彿沒看見這些僧侶屍骸,邁步繼續向前。
“佛敵!佛敵!”
“你殺我僧眾,必遭天下人唾棄!”
“你這是與天下人為敵!”
先前舞月牙禪杖的僧人,只剩上半身,在雪地裡掙扎爬行。
一時竟未死。
在他斷肢之後,拖現一條長長血路。
他不顧斷體之痛,向著蘇大為的背影發出惡毒的詛咒咒罵。
蘇大為的身形微微一頓。
“與天下為敵,又何妨?”
“你……”
僧人臉上露出驚愕之色。
下一刻,勁風吹過。
唰!
天邊亮起魚肚白色。
有光芒自雲層中透下,灑落在山巒縫隙中。
雜草叢生堆裡,隱見斷體殘肢。
有野狼正在各草叢雪堆裡,大塊朵頤。
它們已經餓了很久了,難得遇到一頓從天而降的美食。
一時吃得滿嘴是血,從喉嚨裡發出興奮的呼嚕聲。
啪哧啪哧~
急促的腳步突然傳來。
這引起頭狼的警惕。
它從地上抬起頭。
被血漬染紅的大嘴揚起,向著前方嗅了嗅。
狼瞳中亮起碧幽幽的光芒。
頭狼叫了一聲,露出雪白的獠牙。
有敵人。
從那個方向,有無數僧侶手提戒刀、禪杖,快步奔來。
“法師!”
“法師!!”
“都死了,他們都死了,一定是被蘇大為殺的!”
“啊啊啊,該死的畜牲!!惡賊!!”
為首僧人,手中戒刀一卷,一道刀氣揮出,頭狼只發出嗚地一聲悲鳴,瞬時被斬為兩段。
血乎乎的肚腸,熱氣騰騰湧了一地。
其餘的狼見到頭狼被殺,發出慘烈嘶吼。
向著殺人的僧人狂奔過來。
狼群等級森嚴,而且睚眥必報。
頭狼被殺,其餘狼皆以為頭狼報仇為己任。
只是不等那些狼衝到近前,僧人已經舞起戒刀,如在雪中颳起一道龍捲。
刀法看似混亂,實則殺氣騰騰。
只是幾個呼吸的功夫,狼群便被屠戳一空。
“師弟的瘋魔刀,又精進了。”
“我只恨不能親手斬殺蘇大為!”
“會有機會的……”
僧人沉默片刻道:“先將眾法師屍骨收斂吧,蘇大為,他跑不了。”
……
咚咚咚~
數通鼓畢。
神都洛陽,結束了一天的喧囂,進入黑夜。
右相府,李敬玄盤膝端坐,聽得琴姬叮叮咚咚的彈奏著琴音。
不知為何,他今日竟有些心緒不寧。
“右相。”
嚴守鏡輕輕拈香的手停頓。
比女人更柔媚的修長雙眸,抬看向李敬玄:“右相你……”
他向著右相衣襟下襬指了指。
那裡,支稜起來了。
李敬玄張開眼睛,先是一怔,繼爾撫膝笑道:“聽琴忘乎所已,一時失態。”
“是我唐突了。”
嚴守鏡站起身告辭:“現在應是右相日理萬姬,守鏡告辭……”
“你啊你,總是這麼知情識趣。”
李敬玄失笑道:“若是願意,留下來也是可以的。”
“不了不了。”
嚴守鏡一個激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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