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器重,大概也與他善做生意,聚財有道分不開。
“大兄,今日就是眾兄弟聚聚,不必拘謹。”
蘇大為舉杯笑道:“本來還有薛禮、阿史那道真一幫兄弟,不過他們有軍務在身,現在能聚起的,也就我們幾個了。”
尉遲寶琳在一旁插話道:“阿彌,我聽說今日早朝,又有人彈劾你,你昨晚真殺人了?”
這話,令席間氣氛瞬時一變。
安文生揉著圓臉,兩眼微微眯起。
蘇慶節舉杯的手略為遲疑。
程處嗣舉起筷箸的手微微凝固在空中。
蕭規昨夜是親歷者,整個人左右搖動,頗有些坐立不安。
現場一片沉默。
蘇大為輕輕搖動酒杯,灑脫一笑:“是殺了,怎麼?我蘇大為殺不得人嗎?”
呯!
蘇慶節在一旁用力一拍桌子。
桌上的杯盤隨即跳了起來,發出叮鐺響聲。
把眾人嚇了一跳。
只見蘇慶節咬牙冷笑,身上透著一股子煞氣:“有什麼殺不得,戰場上殺得敵人多了,我看那些和尚也不是什麼三頭六臂。”
“噓~”
蕭規嚇得臉色微變,忙做手勢道:“慎言!慎言啊!”
見鬼了,蘇大為身邊這群人是腫麼回事,當真不知道白馬寺和尚的厲害?
在這洛陽,人家可是存在六百餘年了。
比咱們大唐,不,比前隋的命都長。
人家才是土生土長的土著,枝繁葉茂,根深蒂固。
在這洛陽,最強的勢力絕不是那些世家高門,而是佛門啊!
這裡可不比長安。
尉遲寶琳一臉愕然,還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麼,訥訥的道:“呃,我是不是問錯了?要不就當我沒問過。”
噗哧~
程處嗣摸著頷下虯鬚,忍不住笑了出來。
“哪有這麼多屁話,咱們是什麼人?在座的一個個不是國公就是將軍,狄大兄是大理寺少卿,獅子是邢國公,阿彌是縣公,真當那些和尚是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程處嗣輕輕拍了拍桌子:“我素知阿彌為人,輕易不會與人為難,但誰要惹到他,那也是自尋死路,阿彌,我說的對不對?”
一句話,頓時令現場氣氛緩和。
尉遲寶琳哈哈笑道:“是了,必是那些和尚不開眼,去惹阿彌,結果踢到鐵板了,也不看看,阿彌什麼身份。”
蘇慶節也冷冷笑道:“正是如此,昨夜我與阿彌,還有狄大兄去看什麼沐佛節,誰知遇到白馬寺失火,我等好心去救火。誰知那些寺僧居然襲擊阿彌,還劫持了聶蘇。”
呯!
尉遲寶琳聞言大怒,一拳險些將桌子打翻。
“賊你媽!這些賊禿瞎了眼了,敢欺負到咱們兄弟頭上了!”
說完,又瞪圓了眼睛向蘇大為大讚道:“阿彌,殺得好!要是我在場,我也替你殺!”
這番話,聽得蕭規又是一陣心驚肉跳。
直恨不得裝醉從桌腳溜下去。
尼瑪,這些都是什麼人啊?
我老子是蕭嗣業,我都沒這麼囂張,怎麼你們動不動就殺人殺人的!
媽的,看來都是平日橫行慣了的。
個個都是大爺,就沒有能吃虧的主。
狄仁傑忍不住嘆了口氣:“你們夠了!最後闖出禍事,全堆到大理寺的頭上,我夾在裡面,當真頭大如鬥。”
“哈哈哈~”
蘇大為大笑起來,舉杯向狄仁傑道:“讓大兄為難了,我自罰一杯。”
當年因牛二侮辱柳娘子,蘇大為便潛入水渠,伺機一刀將牛二斷喉。
後來狄仁傑臨離開長安時,將此事挑明瞭。
但也沒有為此去為難蘇大為。
他是大唐神探,但同時也是人。
是蘇大為的生死之交。
法理不外乎人情。
只是夾在當中,狄仁傑確實有些頭痛。
一直沒說話的安文生,此時長聲嘆息:“阿彌,你倒是不受辱,一口氣出了,但是洛陽畢竟是沙門的根腳,在這裡,道門都被打壓,何況是你,不怕今後麻煩?”
“沒想那麼多。”
蘇大為淡然一笑:“再說人都死了。”
噗!
這話,令剛喝一口酒壓驚的蕭規直接噴了出來。
他還不熟悉蘇大為的風格。
常會有一些驚世駭俗之語。
比如什麼,來都來了,大過年的,還是孩子。
再加上這次,人都死了。
一句話,開國縣公也很無奈啊,但是人都死了,那便沒辦法了。
“若是那些和尚真的找麻煩……”
“不怕,陛下令我主持佛道兩門辯法,我看這是個好機會。”
蘇大為的話,令狄仁傑、蘇慶節、安文生等人都不由好奇的豎起了耳朵。
“辯法的事我聽說過,這與你殺那些寺僧有何關係?”
“你們沒聽過一句話嗎?”
蘇大為輕咳了一聲,在眾人探詢的目光下:“唯有魔法可以打敗魔法。”
“魔……魔什麼?”
狄仁傑一臉懵逼:“你說的是天竺來的詞嗎?沒聽過。”
“咳,只有道門可以打敗佛門,讓兩邊鬥去吧。”
“哦哦,這句聽懂了。”
“總之不要為我擔心了,既是接風洗塵,兄弟聚會,且吃喝起來。”
蘇大為舉杯道:“來,繼續舞,繼續跳。”
舞你個頭啊。
我們根本沒召舞姬啊!
尉遲寶琳瞪眼。
安文生無語的扶額。
蘇慶節嘿地一笑,知道蘇大為是見了兄弟高興,這不,嘴巴里又開始往外蹦奇怪的話了。
“說起來,洛陽這裡野狗甚多啊……”
“唉,是啊,看著好可憐啊!”
尉遲寶琳一臉悲天憫人:“前日我看到一隻野狗被人打了,淚水不爭氣的從嘴角流下來。”
程處嗣跟著長嘆一聲:“誰說不是呢,前幾天我也遇到了,我是含著淚水吃了十大碗。”
“咳咳,你們倆個說的是一回事嗎?”
“是啊!”
程處嗣和尉遲寶琳一齊回頭,一臉正氣。
“說起狗肉,我可就不困了。”
“你知道洛陽最好吃的是哪家嗎?”
“就是白馬寺旁邊那家東大狗肉鋪子,聽說店主是新羅棒子,他們家鄉的屠狗手藝乃是一絕。”
“我還聽說那家鋪子有白馬寺的背景……”
“喲,這些和尚不老實嘛。”
聽著程處嗣和尉遲寶琳兩人眉飛色舞說著洛陽見聞,蘇大為低頭揉了揉額角。
都是寶藏男孩啊。
說段子的功力又見長了。
酒菜方才被尉遲寶琳激憤之下,差點把桌子給揚了。
喚來店家僕人將桌子重新收拾過,又重新點了些酒菜,邊吃邊聊。
酒過三巡,突然聽到窗外一陣喧譁。
蘇大為驚訝的探頭向外看去。
只見無數百姓正聚在一起,從街那頭沿街走來,一邊走還一邊有人在振臂高呼什麼。
側耳傾聽,竟然是“嚴懲放火兇徒”,“朝廷定要將殺白馬寺聖僧賊人審之於法”,“殺僧燒寺,天理難容”等等。
同樣趴在窗邊的尉遲寶琳喃喃道:“阿彌,你好像捅到馬蜂窩了。”
捅你個頭啊。
蘇大為無語的橫了他一眼。
白馬寺大火對百姓造成的影響,朝廷各機構一起出手平了。
見到異象的百姓,已經被緹騎百騎、都察寺和太史局逐一洗去記憶。
用行內話叫做:給灌了孟婆湯。
萬無一失。
能知道當晚詳情的,只有朝中重要人物。
這些百姓卻不知是被誰煽動的。
安文生在一旁聲音陰冷的道:“看他們的穿著,都是尋常百姓罷了。”
顯然安文生也看出這點。
“有人鼓動?”
簫規舔了舔唇,感覺喉嚨有些發乾。
蘇大為舉起酒杯抿了一口,嘆道:“都是韭菜,居然如此為國事操心,讓人韭韭不能忘懷。”
“什麼?你說九什麼?”
一旁的蘇慶節動了動耳朵,以為自己聽錯了。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蘇大為擺擺手,把頭縮回來:“沒什麼好看的,繼續喝吧。”
那些百姓不過是被有心人鼓動上街的,什麼也不知道,就被人當槍使。
除了說一聲韭菜,還能說啥。
噔噔噔……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突然從樓梯傳來。
狄仁傑剛舉起的酒杯不由一凝。
眾人轉頭看去。
剛好看到風塵僕僕的高大虎,正火急火燎的從樓梯處跑上來。
“見過幾位郎君。”
他叉手行禮,又向蘇大為嘆道:“阿彌,我們在為你的事奔波,你倒好,還有閒情在這裡喝酒。”
“來了?”
蘇大為向他舉了舉杯:“過來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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