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
確實不太平。
至少不是李敬玄想的那樣太平。
“蘇大為,還是有手段啊。”
張果拍了拍腰間葫蘆,隨手拿起倚在牆邊的綠竹杖:“你輸得不冤。”
輸?
李敬玄彷彿直到此時才回過神來。
這秘報上透露的資訊,讓他明白蘇大為做了什麼。
做了什麼?
他在早朝前,給李治上了摺子。
這摺子說了李客被都察寺抓捕的事。
據說聖人為此而震怒。
怒的不是李客從長安死牢中把魏破延撈出來。
而是都察寺抓蘇大為的弟子。
為何?
因為魏破延出獄,聖人是知道的。
聖人為何知道?
因為蘇大為早前向聖人請旨,願用一法來換一個人的命。
法是堆肥法。
蘇大為在黃安縣做了許多事,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一點,是防疫治疫之法。
但很少有人知道,蘇大為在新建的黃安縣,還掀起衛生運動,建公廁,堆肥。
以堆肥,來提高糧食產量。
蘇大為在蜀中不過半年,離開時,堆肥的成效還沒出來。
直到最近,蜀中急報堆肥成果。
聖人召問,蘇大為趁勢獻上堆肥之法。
聖人知道用堆肥法令黃安縣糧食產量提高二成,龍興大悅。
蘇大為趁機推辭聖人封賞,願以堆肥法,換一人性命。
如此,聖人親下口諭,赦免魏破延死罪。
蘇大為命李客親自去長安獄中撈人。
“棋差一招啊!”
李敬玄半是幽怨,半是惱怒的長嘆一聲。
誰能想到,蘇大為居然如此能折騰。
在蜀中半年,看起來不顯山不露水,但辦的全是大事。
一個治疫,消彌蜀中疫情,間接救了關中。
一個防疫之法,使大唐永無大疫之苦。
關隴門閥,世家高門,朝中重臣,再也無法以“天人感應”逼聖人退讓,更不可能逼聖人出“罪己詔”,不可能逼聖人廢后。
而這一次,堆肥之法,令黃安縣糧食增長。
並言及可在大唐全境推廣。
若大唐的糧食都如黃安縣般增產兩成。
不,哪怕只有一成……
那是多麼可怕的一個數字。
之前遠征,唐軍一直為補給所苦。
若有這新增的糧食,只怕躍過蔥嶺,向南、向西,繼續擴張也未可知。
糧食,是帝國的命脈。
治疫,是聖人的命脈。
這兩點蘇大為都做到了。
大唐還有誰能動蘇大為?
李敬玄笑了。
苦笑。
當真是料不到啊。
以為蘇大為很危險,但沒想到他居然危險到這個程度。
和自己佈局玩心戰不同,人家根本不和你在一個賽道上。
人家直接跳出棋盤,玩了一招飛龍在天。
這還怎麼比?
“這秘信上還說,都察寺只怕要變天了。”
李敬玄看向張果:“你速去召回兩名弟子吧,都察寺卿王知煥完了,聖人對他起疑,誰也救不了他。”
停了一停,他的臉上忽然露出詭異微笑:“這局棋,我雖奈何不了蘇大為,但也不算沒有收穫。”
收穫自然是有的。
都察寺王知煥被撤定了。
擅動蘇大為的人,而且擺明了是想陷害蘇大為。
這些也就算了。
最讓聖人無法忍的是,還被人將都察寺掀了個底朝天。
徹底暴露王知煥的無能。
聖人可以容忍有一些小心思,只要別觸及他的底線。
但萬萬不能容忍在都察寺卿這個位置上,是一個無能之人。
偏偏這兩條,王知煥全佔了。
“新任的寺卿,絕不可能是兩名副卿,聖人也防著有人摻沙子,八部主事裡,嚴守鏡極有機會。”
李敬玄手指一搓,秘信化為飛灰。
“他若掌權,都察寺以後將為我所用。”
……
一聲悠長的嘆息。
蘇大為揉了揉額角。
“阿郎,怎麼了?”
“累了,我其實不喜歡這些算計,但沒辦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李博品味著蘇大為說的話,拱手道:“阿郎總是有奇句,細思又極有道理。”
“客兒一會會有人送回來。”
李博此時對蘇大為的話已經深信不疑。
聞言笑道:“我現在才知,阿郎佈局深遠。”
蘇大為看了他一眼:“你要有點準備,這次客兒吃了點苦頭,不過,我不會讓他白吃苦,定然會討回來。”
吃苦頭?
討回來?
李博略一思索。
知道李客在都察寺裡,大概是有些皮肉之苦。
“只要人沒事就好。”
說完,李博眉頭一皺:“是誰送客兒回來?都察寺的人嗎?阿郎方才說能替客兒討回是指……”
蘇大為伸手下壓:“噓,我等的人來了。”
耳聽一聲長笑。
李博轉身看去。
只見安文生在前頭領路。
魏破延伸手攙著走路一瘸一拐的李客。
在諸人身後,有一個戴著鬥蓬的男子。
走到近前,那人將鬥蓬一掀,露出一張陰柔皎好,宛如女子的臉。
纖長的十指在胸前叉起,嚴守鏡微微鞠躬:“守鏡,見過縣公。”
“你……”
李博一個激靈站起身,指著十指塗朱,鮮潤唇角微笑上挑的嚴守鏡,瞠目結舌道:“你……你是暗樁”
本章已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