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凸立在倭國列島之外的“絕島”。與世隔絕,文明程序遲緩。且時下亦無固定港口,供四海商船停靠。於是乎,自生文明不足,又無外來介入。對馬島的落後,遠超劉備的想象。
參觀過岸邊逃離倭人的茅屋後,彷彿置身於上古時的原始部落。
當然,亦能看到智慧的遺存。比如中圈的火堆,圍繞火堆的草蓆,懸掛在牆壁上的獸皮,散落在灰燼內的魚骨,以及用來縫製衣物的骨針。然翻遍茅屋,卻看不到一件金屬工具。
與半島馬韓的土冢類似。倭人的茅屋,亦是簡陋之極。史家言:“馬韓為倭之兄弟宗邦也。”依劉備親眼所見,此言非虛。
一言蔽之。種群稀少,物資匱乏,土地貧瘠,蠻荒落後,與世隔絕。
而就對馬島的現狀而言。根本無法自生文明,一切皆需舶來。若無外部高等文明,持續不斷的輸入,對馬島的結局,便如同後世南太平洋島嶼上的土著,一般無二。
隨船匠師,登高遠觀。言,對馬島山勢綿延,少量坡地亦長滿茅草。碎石遍地,土地貧瘠,無法大行耕作。
對馬島,是比州胡島夷,還低等的原始土著民。
遍搜沿岸茅屋,亦見有木質魚叉、石質箭矢、還有用一根草繩,兩頭分系卵石而製成的飛石索等物。及搗制魚醬或草藥所用石臼,砍木石斧等,不一而足。
當繡衣吏,將屋內物什,隨手帶出屋外。遠處的山林裡,響起連串的尖叫。
對漢人而言,毫無價值的木叉、石箭、飛石索。對島夷而言,卻是生存之本,十分珍貴。從先前遙望大船,落荒而逃的島夷,此時此刻的反應,足見一斑。
倭人連串尖叫,不惜躁動山林,應是一種警告。
遊麟號爵室。
劉備高舉千里鏡,巡視遠處山林。將樹上樹下,草叢石後的島夷,依次辨認。不由會心一笑,計上心來:“傳令,將屋內物什,悉數搬出。然切莫毀壞茅屋,亦勿縱火。”
“喏。”史渙這便遣人去傳令。
搶劫是一碼事,燒家又是另一碼事。
果然。遙見屋內器物,被悉數搬出,胡亂堆成一堆。便有島夷巫師,從樹後走出。揮舞手中骨杖,衝船隊指指點點。圍攏在巫師周圍的島夷,各自蹦跳跺腳。那股沖天恨意,隔著鏡片,劉備都能感受得到。
又將散泊岸邊的倭人木舟,悉數收攏到一處。劉備這才派出鬥艦、遊艇,巡遊潟湖水路,搜尋立港之地。
潟湖面積極闊,險將對馬島攔腰截斷。據此,可將對馬島分成“上對馬”、“下對馬”二地。對馬津,不過是潟湖內,為數眾多的海灣之一。灣內茅草叢生,岸邊荊棘遍地。遠處山林茂盛,山勢綿延起伏。唯有沿狹長山谷,能劈出少量田地。至於立港之地,潟湖內未見適宜。
究其原因,過於深入潟湖的優良港灣,水道崎嶇,不利船舶進出是其一。且又太過靠近島夷腹地,是其二。
選來選去,唯島夷聚居的對馬津,也就是船隊停泊的荒島對岸,最適宜。
換言之。需將散佈海灣的島夷茅舍,悉數拆去。
不過是搬了幾件傢什,島夷便暴跳如雷。若此時拆屋,必捨命來攻。
以島夷原始的石木兵器,斷難戰勝。若被繡衣吏隨手屠滅,豈非不美。
人類的神奇,便在此處。即便沒有經歷完整的歷史程序,從原始部落一步跨入工業文明。島嶼土著,依然能迅速開化。即是說,散佈世界各地的人類,無論文明程度如何,皆有超越一般物種的學習能力。雖不比大漢這般,訓練有素。然相差,亦非天壤之別。終歸是線上線下的差距。
此,著實令人驚奇。
如此一來。便是對馬島夷,只需悉心傳授,亦可迅速開化。成為難得的土生勞力。島上若真有千餘戶,或可馴化數千乃至上萬之眾。完全沒有自我文明積澱的島夷,自無從區分好壞優劣,適不適宜。對漢化當毫無牴觸,全盤接受。再不會如後世那般東拼西湊,乃至劣化變異。
身高六尺,勝在靈活。翻山越嶺,如履平地。海上行船,攀爬瞭望,亦是好手。且能耐極苦,忠心奉主。
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凡孤島,皆少有高大物種。便是優勝劣汰,物競天擇。
忙忙碌碌,夜幕低垂。
樓船燈火通明,夜放豪光。照亮整個海灣。藏身山林之中的倭人,目瞪口呆,敬若神明。
劉備座艦,五層遊麟號且不談。隊中樓船,長三十六丈,廣九丈一尺,高七丈二尺五寸。高十倍於己的龐然巨物,讓不足六尺的島夷,如何能不望而生畏。
一夜無話。
翌日清晨,工匠紛紛下船,開始破牆拆屋。
昨日抄家,今日拆屋。
飢腸轆轆,在山林中蜷縮一日夜的島夷,急了。
在巫師的驅策下,三三兩兩奔下山林,揮舞著新折的木棒,嗚嗚喳喳衝向海灣。
“切莫傷人。”史渙抽刀迎上。
嗖嗖嗖!
遠遠擲來的石塊,被隨手撥去。
越跑頭昂越高的島夷,在身披五彩,宛如天神一般的巨人身前,猛然止步。低頭看了看手中木棒,又仰頭看了看巨人。用力吸涕,棒舉過頂。
正欲發力,寒光一閃。
木棒只剩半截。
目瞪口呆間,竟流出兩股膿涕。
顧不得吸回。奮起餘勇,大力跳起。
卻被巨人踩著肩膀,踏翻在地。踩著肩膀啊……若非顧忌踏碎天靈蓋,踩腦袋也不費力啊。
繡衣豪俠,孔武有力。頑童之身,如何能敵。
看了看眼冒金星的島夷,又看了看手中雁翎環刀。五短之身,殺之不詳。所謂“五短”,乃指四肢及脖短,切莫想歪。後世亦有五大三粗。“三粗”者,指脖粗、腿粗、腰粗。當正確理解。
心念至此。繡衣豪俠,收刀入鞘,大步逼上。掙扎皆是徒勞。不由分說,一把扼住喉嚨。隻手提起,微微發力,島夷狂翻白眼,吐舌閉氣。昏死過去。
隨手扔下,抬眼一觀。彼此心有慼慼。眾繡衣吏皆收刀入鞘,隻手掐昏。
制服數百島夷,不費吹灰之力。
倭人青壯,悉數被俘。剩下山中老弱婦孺,望海而哭。只有巫師,仍在不停跳腳。似還不服輸。
千里鏡下,醜態畢露。薊王微微一笑。跳樑小醜,不知天高地厚。
半日不到,對馬津海灘,倭人茅屋已拆除過半。
工匠就地紮營,埋鍋造飯。
須臾,香氣瀰漫,揚風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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