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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 面面俱到

作者:薰香如風
大震關首,雲霞殿。

自樓桑將作館遠道而來的匠人們,正當著文武重臣之面,將樓桑大溪地的擴建方案,依次拼組成模型。

南北五里,東西三里。建成後的大溪地新區,可納民一萬戶。

西林被不斷蠶食,早在劉備預計之中。面積頗廣的西林,乃與逎國天然邊境。早年間,劉備便沿清溪河岸,遍種苜蓿。林間河道亦被多次疏通。如今能行五百石商船。西林與白湖,成為一上一下,兩座繁忙河港。

西林與樓桑,日漸靠近。不分彼此,亦是大勢所趨。

新衢內,餘木皆被保留。或圍入院落,或為景觀樹,不一而足。設計的十分合理。

見殿內群臣,各自交頭接耳,面露喜色。薊王居高笑問:“諸位以為如何?”

“稟王上,樓桑乃我國第一商邑。向來人多地窄,苦無立錐之地。若能向西擴建新衢,當解燃眉之急。”左丞荀攸起身奏報。

“左丞言之有理。臣,附議。”長史蓋勳亦起身奏道。

“臣等,附議。”群臣附和。

開年之後,劉備準隴右群臣所請。將宗族盡數前往薊國安居。臨鄉城內中外三郭,遂破萬戶。西涼刺史府眾屬吏,亦請舉族遷入。臨鄉恐難安置,此時悉知樓桑擴建,正如左丞所言,可解燃眉之急。

如前所說,異地為官,坐地為吏。西涼各郡縣令長、郡守,多非涼州本地人氏。今既已投靠薊王,從貲庫領食四倍官俸,自當將家小一併遷入薊國。如此,方能後顧無憂。且官吏之間,不同屬系,也可減除猜忌。畢竟,隴右一地,分屬輔漢大將軍與涼州刺史,二府。

二府官吏,皆將宗族遷入薊國。其意不言而喻。“孤身來投,不帶家小,必為詐降”。

家小盡入薊國,乃真投明主矣。

如此,隴右官民同仇敵愾,同舟共濟。同休慼,共進退。令行禁止,上下一心,事半而功倍。

“傳令將作館,全力督造樓桑新衢。”劉備衝長史蓋勳言道:“修書二位國相,多加督促。寄語樓桑令樂隱,妥善處理樓桑、西林二地民情。”

“臣,領命。”

何為明君,面面俱到。

薊王一話三令,分別“傳令將作館”、“修書二國相”、“寄語樓桑令”。

言下之意:營造皆分屬將作館所轄。需二位國相統籌監督。若遇突發事件,當由樓桑令樂隱處置。

分工明確,責任清晰。各級屬吏,一目瞭然。

“雍奴令鍾繇,已全力督造安坻縣。文安令陳群,正全力圩田文安大澤。高陽令顧雍,全力修造、增築高陽城。范陽令管寧正原址重築葛城、渾埿城二城。新北城、易縣、鄚縣,皆在收攏流民,通渠圩田,不一而足。”左丞荀攸,將薊國吏治民情,娓娓道來:“據上計署估算,我國今季,編戶齊民當破五百萬口,良田五十萬頃。均產六石計,歲入新谷一億五千萬石。歲鑄新幣二十五億錢。”

殿內百官,群情振奮。

薊國不過十餘縣,竟比隴右一州之地!

“均產能達六石否?”劉備自幼種田,對畝產自當心知肚明。

“可也。”左丞荀攸答道:“督亢、雍奴藪中良田,皆已馴化。畝產七石有餘。餘下稻田,水豐肥美,亦經多年馴田,畝產足有六石。今年新闢圩田,畝產即便略有不足,亦足可持平。”

“甚好,甚好。”劉備不由天顏大悅。

所謂萬事開頭難。後世稱“滾雪球效應”。意指,一旦獲得起始優勢,雪球便會越滾越大,優勢越發明顯。只要有足夠的恆心及動力,雪球自會滾出驚人體積。便是所謂滾雪球效應。

少年時,劉備家中良田,皆為族叔所佔。於是發奮,清溪石陷,闢得百畝溪谷良田。又在北地首始稻作。而後領全村人植稻,再到臨鄉、督亢大澤、東西掘鯉澱,乃至薊國全境。如今終是大成。

歲入新谷一億五千萬石,是何概念?產米七成,足可養活壯勞力,三百五十萬。以全家老小計,可活民一千七百五十萬口。

薊國今不是五百萬口。換言之,憑一國之力,薊王可活一千餘萬流民。

須知,時下大漢不過五千萬口。黃巾亂後,餓殍遍地。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今年歲首上計彙總,已不足三千萬口。

二千萬漢民,或死於兵禍,或死於饑荒,或死於大疫,或被裹挾山林,或避入豪強塢堡,不一而足。

宮內傳聞。得知萬民飢流,竟減口二千餘萬。陛下已多日未到西園遊樂,與年十四到十八,皆穿開襠褲的宮女,醉生夢死。

陛下雖不願做明君,卻“亂而無損”。具有成為有道明君的一切必要所需。奈何,人各有志。從河間走出的少年,視界只有這麼大。

不妨一切用數字說話。

數年之前,煌煌天漢,足有五千餘萬,乃至六千萬口。數年之後,只剩一半。史家筆筆記錄在案,又豈是一句“天災人禍”能夠書錄殆盡。當中有多少生離死別,慘絕人寰。又何須明言。

於是乎。聽聞薊王給五百萬羌氐諸胡,以“類國民身份”。陛下竟有些許的感動。

五百萬新增之口,讓陛下多少洗去了減口二千萬的負罪感。

西邸熱鬧繁華,依舊。

又傳聞,陛下已開始進補虎狼之藥,只為盡未盡之興。

陛下今年春秋幾何?二十有八。

如日中天之時,已食用丸藥。命又豈能長久。

想來陛下自己也心知肚明。

於是才對薊王百般榮寵。萬一盛年而崩,薊王當比周公,輔佐幼主,再續國祚。

大震關,雲霞殿。

歡迎羅馬使團的晚宴上。神聖與魅惑時刻交織,危險與死亡如影隨形的聖火女祭司阿奇麗婭。自是全場最矚目的焦點。

羅馬皇帝康茂德,酷愛角鬥表演。甚至親自下場參與角鬥。上行而下效。整個羅馬乃至更遠的鄰國,皆為角鬥而瘋狂。最著名的女性角鬥士阿奇麗婭,應運而生。號稱“死亡女神”。自然受到上至皇帝、元老院、權貴,下至公民、同盟、自由人乃至奴隸民的狂熱追捧。又因聖火女祭司的崇高身份,讓阿奇麗婭無法被世俗染指。

這種源自信仰深處的“貞操帶”,與來自神性的禁慾折磨,讓整個羅馬為之暴躁而瘋狂。每次觀看阿奇麗婭的競技表演,觀眾就如同發情期的公馬,歇斯底里,異常暴躁,卻又無從發洩。

與今晚宴席上,齊聚一堂的各族豪帥,一般無二。

只不過。比起羅馬異教的禁錮,各族豪帥們深深懼怕的,卻是虎踞關山的薊王。

與會之人皆已發現。羅馬國使阿奇麗婭裙襬之下,絲光華彩一閃而逝。顯然,她穿著只有薊王女伴才許穿著的素紗足衣。

絕色尤物,自是薊王的禁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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