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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 強者之姿

作者:薰香如風
“如何?”女豪問道。

“除去破壁之傷,並無新創。”女侍醫答道:“無需縫合亦無需包紮。休養數日便好。慧妃請安心。”

“是麼。”女豪有些難以置信。夫君撐霆裂月,勢大而沉。竟未受創,怎麼可能。

然,身體不會說謊。

女侍醫清洗之後,便悄悄退下。

昨夜,床榻未添新人。薊王頗多呵護,淺嘗輒止,亦未恣意。故除去貞血灑落,並無新傷。

恢復些氣力,女豪又道:“來人。”

“在。”答話之人,乃許師鍾璦。昨晚鐘璦、當素、當昔等媵妾,皆在內室休息。未曾入帳。

“梳洗梳妝。”女豪言道。

“喏。”鍾璦何曾如此溫婉可人。

自收到薊王來信,認許女為“假子”,許師最後一絲心結,渙然冰釋。從此心無旁騖。

再者說來。作為陪嫁媵妾,自當與女豪同心共契。究其原因,正出於身份的悄然轉換。先前二人皆在西傾山中,所謂“山中無曆日,寒盡不知年”。寒暑易節,不過是井底之蛙。待出山共嫁薊王,方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漢羌融合,大勢所趨。許師先前心懷宿怨,一意孤行。不過是蚍蜉撼樹,螳臂當車。

身中奇毒,肉刑加身。日夜交替,樂極生悲,終是臣服。如今平心靜氣,再無執念。才智重歸,自當曉以利害。薊王嬪妃眾多。我等羌女此時若不抱團取暖,更待何時。

那句話怎麼說,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

先前只為爭奪鍾存部落大權。如今,能爭的實在有太多太多……

薊王新婚燕爾。諸事勿擾。昇平裡的長史府,便是治政之所。隴右一切皆上正軌。無需謀主坐鎮。有幕府長史蓋勳及左右從事中郎毛玠、傅燮三人,及一眾屬吏足以。此外還有涼州刺府鼎力協助,自當全無問題。

故而,劉備只在昇平裡興建了長史府。幾位謀主,皆暫居於左右肩關城樓內,未曾令置官舍。

參完薊王婚禮,新任新昌令司馬直這便動身,奔赴薊國上任。除去至親一路隨行,宗人已先行遷徙。乘船抵達薊國後,自有人妥善安置。

劉備授予門下督鄭泰自行徵闢之權。鄭泰感恩之餘,卻慎而又慎,不曾動用分毫。話說,河內溫縣,另有司馬芳、司馬防兄弟二人,皆在洛陽就官,並不在家。司馬直,確也保舉同姓一人。但非同鄉,而是,潁川陽翟人,司馬徽,字德操。

此人莫非是……水鏡先生。

待有時間,可徵闢一試。

比照薊國慣例。七日之內,薊王當不會離巢別居,只專寵女豪一人。女豪初創未愈,劉備亦未強幸。二人床頭夜話,說了許多逸聞野趣,光怪陸離。由淺入深,由表及裡。先有夫妻之實,再有夫妻之情,滋生漫溢。

女豪還說了許多西傾山中各種奇異。及雪山更深處的古羌部落。劉備這才想起,麥積山的懸棺古墓。詢問女豪,可知高原深處,有哪個古羌善馴野獸。

女豪搖頭,不知也。

第三晚,女豪命許師鍾璦,當素、當昔,入帳侍寢。床笫之私,有礙觀瞻。劉備本想藏拙。行息事寧人。奈何鍾璦痴纏,女豪亦瞪大雙眸,觀摩甚詳。到底是母系古羌,薊王這便寬心,放手一搏。

女豪方知,何為埽穴犂庭。

別有洞天。

兩漢初立,多因秦之稱號,皇帝之妻稱皇后,妾皆稱夫人。

換言之,媵妾地位僅次於正妻,亦可稱“夫人”。於是在薊王宮中,髮妻公孫氏稱王妃。偏妃皆取其名號或國號相配。比如。七位小姐姐,乃稱:嫣妃、綰妃、緗妃、碧妃、黛妃、霜妃、黎妃。五十六位西域偏妃,則加國號。龜茲妃、疏勒妃、莎車妃、于闐妃、(大、小)烏孫妃、(大、小)宛妃等。

媵妾則稱夫人。許師鍾璦為鍾夫人,當素、當昔稱二當夫人。諸如此類。

三百單一亞馬遜御衛,位可比御婢,稱“姬”。然又因守衛內宮,兼有女官職能,宮人多呼:“上官”,意同“上司”。

宮女則稱“婢”,自稱“奴婢”。

女豪陪嫁何其多。薊王豈能逐一幸之。遂編入女官,服侍幾位新婦不提。

當素亦有大智。可與鍾慧比肩。且出身燒當羌,身份亦貴。

悉知鍾存女豪率當素、當昔同嫁隴山。燒當羌的態度,立刻峰迴路轉。勒令各部與兵諫雜羌犁清界限。凡有從賊者,皆逐出部落。

三十六部雜羌,腹背受敵,被重圍在大小榆谷,河湟谷地。整日提心吊膽,唉聲嘆氣。

十萬火急間。忽聞數萬西域聯軍,已拔營而走。返回西域。

頓時壓力驟減。

薊王新婚七日後,西域都護府李儒、戲志才二丞,這便領兵折返,鎮守西域。五萬西域聯軍,當為常備之軍。類比大漢營軍,分置各城。由都護府統一訓練,排程。駐軍費用,則由各國與都護府分擔。

之所以著急離去,乃因西域越發權重。開春後,劉備已傳令西域大使館,向各國再購奴隸。

諸如安息、貴霜等域外大國,早已摩拳擦掌,迫不及待。這幾年,積攢了太多的奴隸,等待裝車販入大漢。

奴隸貿易,乃是為數不多,能從大漢賺取鉅額利益的大宗交易。

熙熙攘攘,利來利往。只需交往不斷,各取所需。自無人敢輕起刀兵。

按劉備設想。西域五十五國境內,皆要有一座都護府的堅城聳立。現不過十城,二位府丞,任重道遠。

正因劉備將西域設為藩屏,隴右方能保全。關中才可稱“中興之地”。

若無西域,西涼必亂。西涼一亂,關中自難保全。這便是戰略縱深的重要性。

隨隴右與西域,互聯互通。西官東來,漢人西去。牛馬障道,絲路流金。人員往來日益頻繁。許多在隴右就職的西官,更將家人接入大震關城安居。羌人、氐人、胡人、漢人,雜居於此。人口組成,日益多元。

開放與包容,乃強者之姿。正因強大,才能正視差異。無論民間、高層,軍事、文化,心態、思潮,皆處於擴張之勢。此等國家,便是所謂的“強勢文明”。

而“弱勢文明”,一定是收縮防禦之姿。將空間和思維上的雙重國境,皆包裹擠壓入一個自以為安全的小圈子裡。行“閉關鎖國”。一邊炒作強國之可怖,一邊渲染自身之美好。不惜一葉障目,以偏概全,偷換概念。用一個個卑劣卻不經推敲的謊言,去綁架國民,唯恐沾染異端。

換而言之。是強是弱,取決於姿態。與掙多少錢無關。

終其兩漢,四百餘年。相容幷蓄,包容之風,貫穿始終,傳承有序。

如何能不令人嚮往熱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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