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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 怒海潮升

作者:薰香如風
想得都對。

奈何此一時,彼一時也。

前有十萬北地先零羌,後有二十萬上谷烏桓,再有二十萬青州黃巾。北地先零羌被分置各城、上谷烏桓囤於安次。青州黃巾遷入高陽。

自得知老小所在,先前各自逃難的北地羌騎,紛紛來投。少則三五騎,多則百餘騎。還有遠遁塞外,落草為寇。盡起麾下人馬來投者,亦不在少數。薊國新得北地羌騎,不下萬人。王傅黃忠精挑細選出三千“北地遊擊”。餘下多為預備,暫令其各自歸家農牧。

二十萬上谷烏桓,募得精騎三千。稱“安次突騎”。還有二十萬青州黃巾,亦擇出六千悍勇,稱“青州兵”。

或有人問。青州黃巾渠帥張饒,下轄十萬精兵。即便被薊國砍殺大半,亦存四萬。為何只湊六千。

只因許多宿賊,賊心不死,桀驁難馴。需假以時日,方能洗心革面,徹底馴化。在此之前,強行驅策,只會適得其反。

話說,孟德攻陶謙。之所以殺戮無數,所到之處,雞犬不留,慘絕人寰。與放縱青州兵抄掠濫殺,不無關係。

薊國寬法嚴律。又豈能容忍殘殺良民。

饒是如此精挑細選,亦稱足夠。

三千北地遊擊,三千安次突騎,再加六千青州刀盾手。王傅自領三千板楯黃弩手,還有太史慈麾下八百具裝神射。殺一群蟊賊還不手到擒來。

八百具裝神射,皆配機關馬鞍。因倒插於機關弩套內的曲臂黃肩弩,形似飛翼,故又稱“飛翼衛”。

細算下來,還不止八百。另有二百甲騎具裝。張郃與黃敘,各領百人。將好滿編千人。

除去薊國水軍。黃忠攜一萬六千精兵,四千輔兵營士。機關兵車三千輛。圍剿黑山。

足夠了。

薄落亭。

三千板楯黃弩手,先行下船。立楯牆固守。餘下兵馬,逐次登岸。跟著是三千輛機關馬車,最後將十餘輛水陸兩棲機關舫車,拖拽上岸。

目送明輪艦,列隊駛回,黃忠便與黃蓋辭行。

騎兵組鋒矢陣型,前突開道,護住雙翼。餘下皆登兵車,太史慈領本部兵馬迂迴警戒。浩浩蕩蕩,直撲楊氏縣。

五十五里外,楊氏縣城。

“快,快,快。”昨日將將破城,黑山賊不及休息,更顧不得打家劫舍,便被各自頭目逼上城頭。又綁來楊氏縣令長等一眾官吏,開糧倉府庫,連夜搬運守城諸器。再命人挨家挨戶,搜刮燈油薪柴,統統運上城牆。

便有宿賊,傳授火箭製作諸技。又排設大鍋,待熬製金汁。礌石、滾木,拒馬、鹿角,城上城下,層層環繞。吊橋高懸,嚴陣以待。

待日升,城頭已密密麻麻,立滿兵士。張燕身披嶄新將官甲,矗立三層譙樓之上。放眼望去,叢叢白羽,宛如蘆葦春生。煞是好看。

兵強馬壯。當可與黃忠一戰。

“報——”行軍途中,便有斥候來報:“賊寇昨日已攻下楊氏縣城。連夜搬運守城諸器,滾木礌石,已壘滿城頭。城上遍佈弓手,不下萬人。”

“洨水如何?”黃忠問道。

“洨水只剩薄冰,無從立人。上游已成冰泮。過平棘(縣),河道漸開。”斥候再答。

“再去打探。”

“喏!”

五十餘里官道,不疾不徐,半日抵達。

遙看城東,旌旗蔽日,殺氣沖天。便是城頭宿賊,亦不由暗吞口水。樓桑兵甲,冠絕天下。普通刀劍,難以破防。唯有倚仗城堅牆厚,人多勢眾。滾木雷石,魚油金汁。

試想。薊國便有云梯舫舟能攻上城頭。然滾木礌石呼嘯而下,如何能不腦漿迸裂而亡。再砸油甕,火箭點燃,又如何能不死。

嗯,沒毛病。

城頭賊人,拼命給自己打氣。

隨大軍抵近。氣氛越發肅殺。

黃忠抬眼掃過城頭,這便傳令:“攻城。”

“攻——城——”傳令兵策馬揚鞭,自陣中飛奔向兩翼。

戰鼓隆隆。

一千板楯黃弩手,身負大盾,自陣中奔出。排列“品”字形突擊戰陣。北地遊擊緊跟其後,分掠而出,撲向側翼。而後是中軍,後軍,次第而進。列隊齊整的薊國戰陣,層層遞進。宛如怒海潮升。自城頭俯瞰,尤其壯觀。舉手投足,整齊劃一。甚至連甲冑兵器的反光,亦齊整如水銀瀉地。

騎兵攻城,智者不為。如同毒蠍高舉大螯,以為鉗制。而真正的殺招,乃出尾後毒針。

賊人只顧城頭,卻忘了在城外掘壕塹,阻擋騎兵與舫車。薊國明輪艦日夜兼行,一日可達數百里。借漕運之便,及時殺到。令賊人顧此失彼,左支右絀。總歸是露出了破綻。

黃忠乃宿將。如此大的破綻,又豈會無覺。這便當機立斷,下令攻城。

此處,亦看出人馬機動的好處。自薄落亭登岸,區區五十里路,人馬消耗極小。此時攻城,正當其時。

“快,點火!”大小頭目一聲令下,柴堆遂被點燃,烹煮鍋內金汁。

一時惡臭撲鼻,揚風十里。

且春發東風。所謂東風,便是指從東面吹來之風。於是乎,城頭乾嘔聲此起彼伏。惡臭乘風,扶搖直上。身處三層譙樓內的張燕,有苦自知。

不僅惡臭且還刺目。一時涕淚橫流,上吐下瀉。堪稱生化武器。

“鼠輩!”遙看城頭亂象,初次上陣的張郃,不由心中大定。

話說,黑山群賊“頂風煮汁”。可比韓信“迎風屙屎”。民間傳說,韓信初投項梁,又歸項羽。多次獻計,二人皆不納。知其必敗。待劉邦入蜀,韓信遂離楚歸漢。便有軍中虎賁前往追殺。生死關頭,躲無可躲。韓信心生一計。

遂在道旁堂而皇之,解衣如廁。

待虎賁抵近,見他旁若無人,頂風如廁。紛紛掩鼻。何人愚笨如斯!竟自食其臭,不知順風屙屎。蠢都蠢死,何必殺之。汙了我鞘中寶劍。虎賁撥馬便走。韓信方才撿回一條性命。抄小路投奔漢王。

殊不知胯下之辱,淮陰侯都忍得。自食其臭,有何不可。

“嘔——”張燕怒目圓睜,一口腹汁噴出。

當真是忍無可忍。

譙樓尚且如此,可想而知,城牆之上,根本無從立人。好容易列隊齊整的防禦陣型,一時人仰馬翻。皆匍匐在牆垛之下,躲避惡臭撲面。

“速取鍋蓋!”便有頭目大喊。

“哦哦!”賊寇這便胡亂摸著上蓋,遮擋惡臭。

隨著一口口鐵鍋被遮蓋。城頭終能立人。

“速速起身備戰!快快快!”頭目各自蒙面,大聲吆喝賊眾起身迎敵。

待雙眼終能視物。只見城下劈波斬浪,中軍四散而開,十餘輛機關舫車揚帆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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