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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 半天一夜

作者:薰香如風
韓遂苦苦等待的天賜良機,名曰“祭天會”。

“祭天會”,乃羌族傳統祭會。為羌民祈禱天、地、人諸神庇佑:六畜興旺、五穀豐登、草深林茂、地方太平、百事順遂之大典。

山寨的祭祀儀式,由羌族巫師“許”(羌語稱巫師為“許”、“比”、“釋古”或“釋比”)主持。若在城邑,則由長者或會首等“年長威重者”主持。與會者身著盛裝與會。祭祀時,需供一罈“砸酒”,燒柏枝,殺牛羊撒血祭壇周圍。

“許”做法事祈豐年,邊擊“羊皮鼓”,邊唱祝辭,史詩,族規等。與會者先集體還願、許願,再各自許願、還願。許願儀式長達一日,眾人皆叩拜不起,惟有“許”可以活動。

祭祀完畢,將牛、羊角,置於祭壇頂,並插一根掛有五彩條幅的木杆,唱祭山歌,吹羌笛、跳“莎朗”。相互款待酒肉,人人饋贈糕餅給首次參加祭會的男子,祝福其長大出山,去見世面。

祭天會以“寨”為單位。上古時,各寨從三月至六月(農曆),日期各不相同。亦有每年舉行一次或二、三次不等。祭山儀軌極為繁複。所獻犧牲,因各寨傳說不同,圖騰不同而有差異。大致可分“神羊祭山”、“神牛祭山”和“吊狗祭山”三種。

後受漢區影響,祭天會固定在每年秋收後,六月二十四日舉行。規模十分宏大,人數在數百至上萬不等。

時下祭天會,需在各寨“神山”的“神樹林”舉行。寨中男子和未婚女子皆要參加。許願後,歡宴歌舞,盡興而歸。所餘食物,皆均分給與會全體。

一言蔽之。

祭天會,乃羌族最隆重的祈豐年宗教活動。秋收後舉行,時間多為半天一夜。以“祭山”和“還願”為主。儀式從午後開始,次日上午結束,主祭場為“神林祭壇”。祭祀祈禱,內容繁多,程式嚴格。有“開壇解穢”、“請神迎神”、“頌天頌祖”、“殺牲獻牲”、“行冠禮”、“跳神”、“咂酒”、“跳莎朗”等。與會者僅限本寨全體男子和未婚少女,本寨已婚婦女及外人皆不得參加。

也即是說。

六月二十四日,“祭天會”這天,三十六部羌渠,必須領麾下羌騎,返回各自山寨。在“神林祭壇”待‘半天一夜’。期間不得擅自離開,且外人不得參會。

連頭帶尾,來去三日。十萬羌騎,皆不在各自所守關隘、障壁、營堡,水砦。

只剩韓遂、邊章、宋建所轄涼州義從,以及無處可回的北地先零王子部。

六月二十三日,便有路遠羌渠,先行離開。待二十四日凌晨,最後一支羌渠,亦傾巢而歸。

枹罕,合眾將軍府。

雞鳴時分,收到斥候來報。一夜未眠的韓遂猛然坐起:“速發將令!”

“喏!”

日出時,韓遂已兵發金城關。

金城關守將邊章,亦收到將令。

“報——”信使堂前來報:“傳合眾將軍口令:悉知羌渠盡已歸寨,雄關守備空虛。以防萬一,特領健勇八百,趕來相助。”

“哦!”邊章不疑有他:“傳我口訊:卑下多謝。”

“喏!”

“將軍還需提防。”便有心腹進言。

“放肆!”邊章怒斥:“合眾將軍乃我等共主。大敵當前,豈能自斷其臂。再者說,區區八百之眾,何須如此?”

“卑下妄言。”心腹急忙告罪。

“來人!”邊章便又言道:“速備酒宴,為合眾將軍接風洗塵。”

“喏!”

日禺時,路程稍遠的大震關守將宋建,亦收到將令。

“報——”信使高聲稟報:“傳合眾將軍口令:悉知羌渠皆已回寨,雄關守備空虛。以防萬一,特命渠帥雕零渾,將本部兵馬,趕來相助。”

宋建略作思量,這便笑道:“如此甚好。替我謝合眾將軍!”

“喏!”

先前,曾進言聯手邊章抗命的心腹,忽心聲警惕:“趁羌渠盡歸時,遣兵來此。將軍不可不防。”

宋建笑道:“若是他韓文約來此,我還需提防一二。北地先零王子雕零渾,與薊王有不共戴天之仇。何須見疑?”

“為何羌渠皆回,獨剩雕零渾。”心腹仍未安心。

“你有所不知。羌人祭天,需在自家神林祭壇舉行。雕零渾部神林,必在北地郡,如何得歸。”宋建答道。

“原來如此……”心腹便不再言語。

臨近晡時,韓遂率麾下八百西州健勇,抵達金城津南岸。北渡大河,與邊章在金城關外相見。

“末將拜見將軍。”邊章下馬行禮。

“邊將軍速速請起。”韓遂亦下馬回禮。仰視雄關,便又揮鞭言道:“雖說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然大敵當前,亦需謹慎提防。”

邊章嘆道:“將軍深謀遠慮,卑下不及也。”

“西路漢軍仍在原地築城否?”韓遂又問。

“昨日有斥候回報,仍滯留在洪池嶺,未動分毫。”邊章答道。

“如此,乃是韓某多慮了。這便反回。”韓遂作勢欲走。

“將軍何出此言?”邊章急忙挽留:“所謂即來則安。末將已備下酒宴,為將軍接風洗塵。”

“如此……也罷!你我雖屬主臣,實為兄弟。多日未見,甚是掛念。不然,某也不必趕來馳援。”韓遂此語甚是動情。

邊章心中一暖:“將軍所言極是。我等兄弟,捨命舉事,自當守望相助。他日,將軍有求,末將必有所應。”

“走,且入關再說。”

“將軍請!”

二人把臂同行,並肩入關。

入障城大堂,酒宴已備好。請韓遂上座。邊章自居東首,軍師閻忠居西席之首。麾下將校一字排開,對面而坐。

待邊章擊掌,筵席這便開始。

邊章、韓遂,俱著名西州。亦曾惺惺相惜。後又雙雙被前涼州刺史,募為屬吏。若非賊兵勢大,刺史慘遭賊人所戮,二人難辭其咎,也不會捨身從賊。正如邊章所言,二人雖談不上刎頸之交,卻也稱得上患難與共。

韓遂親帥八百健勇趕來相助,邊章又豈會疑心。

與此同時。

北地先零王子雕零渾,領本部兵馬,已趕到大震關下。

遙望隴山之巔,舉火如龍。便有心腹縱馬上前:“殿下,何時動手。”

“不急,等我號令。”見一隊人馬下山來迎,雕零渾這便驅馬上前。

“可是雕總渠當面?”打頭騎士抱拳相問。

“正是。”

“我家將軍已備下酒宴,為渠帥接風。請隨我上山。”

“有勞。”兩撥人馬合兵一處,向雄關迂迴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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