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輔漢大將軍重回長安。長安父老皆翹首以盼。
話說。自鎮守長安的虎牙營士,精銳盡出,奔赴關東平亂。長安守備便捉襟見肘,甚是空虛。更有甚者,虎牙營前腳剛走,關西后腳便亂。賊勢日眾,禍亂涼州數郡,大有東進長安,荼毒三輔之勢。長安城一時風雨飄搖,人人自危。
得知陛下詔命都護西域輔漢大將軍,薊王劉備出兵關西。長安百姓無不拍手稱快。又知大將軍領命後,馬不停蹄,星夜南下。更是大快人心。
輔漢大將軍一舉一動,皆是長安父老茶餘飯後之話題。半道經停度遼營二十日餘,乃為募兵。磨刀不誤砍柴工,皆能理解。
當數十萬百姓翹首以盼,不料城外忽傳,大軍已入虎牙營。
正準備領文武百官,出城十里相迎的京兆尹劉陶,亦措手不及。這便輕車簡從,入大營拜見。
劉陶號稱酒雄。
與劉備乃是忘年之交。舊友重逢,自當對酒當歌,不醉不歸。
劉陶為御史時,便以剛直敢諫,著稱朝野。官遷京兆尹,大權在握,還能怕了誰去。
爾等是漢室宗親,天家貴胄。老夫便不是嗎?論出身,老夫乃淮南王劉長次子,濟北王劉勃之後。來,不妨跟老夫論論看輩分高低,親疏遠近。
前漢皇族多在長安。與今漢天家血緣疏遠。不然,何不去洛陽。劉陶本就是強項令,更佔著漢室宗親的便利。
在長安堪稱法理無敵。無人敢捋其虎鬚。
不出數年,長安大治。
比劉備來時,更顯繁華。當然,與劉備疏通西域,絲路流金,亦大有關係。
如今河西走廊雖不通,商人卻可走居延外道,由北地、上郡入關,南下長安。亦十分便捷。劉備少時血戰白檀,令鮮卑一朝崩散。再無部落敢稱雄漠南。加之,沿途居延、奢延二屬國,高車十二部、皆以薊王馬首是瞻,商道這才得以保全。
據小師弟周瑜說。劉陶雖遠在長安,卻與恩師常有書信往來。
對於劉備的一舉一動,劉陶甚是關注。
飲至半酣,劉陶忽舉杯言道:“我已招募良匠,修繕長安宮室。”
劉備正要答話,卻忽地一頓。這便悟其深意:“今漢定都洛陽,長安不過是陪都,宮室多空置,修之何用?”
“未雨綢繆,有‘備’無患耳!”說完,劉陶將杯中殘酒,一飲而盡。待落杯,已長醉不醒。
劉備暗歎了口氣。這便命人扶入客帳休息。
府君言外之意。恩師等人,或對今漢國祚,亦不樂觀。
老夫先修好宮室以“備”所需。薊王任重而道遠啊。
返回後帳,亞馬遜女王,御衛長希雷婭,已備好熱湯。除去袍服冠冕,中衣短褌,入池沐浴。希雷婭亦除去素紗襌衣,入湯池服侍。
拼湊中軍大帳的機關馬車,歷經多次改造。結構日臻完美,防禦全無死角。可升降的穹頂,外裹鸞毳裘、內襯鋼絲網。車壁分成隔間,帷幄防風保暖。外帳辦公,內帳私用。十分便宜。
機關馬車營地,乃是薊國一大創舉。將冷兵器時代的後勤保障,拔升到一個無與倫比的新層級。精鋼鍛造底盤,堅木包搪瓷甲片製成廂體。防火防盜,及刀槍劍戟。內設各種機關,可隨意拼接組合。堪稱鬼斧神工。
鸞毳裘的出現,解決了最後一道防護頑疾。沒錯,便是火箭。
車廂低矮,太過壓抑。紮營後,轉動手柄,類後世摺疊傘的伸縮支柱,便可將穹頂撐起。馬車秒變篷車。四輛馬車便可拼湊起一什兵卒營房。橫豎五丈餘(100㎡),面積相當可觀。
亞馬遜女王希雷婭的侍寢,皆是淺嘗輒止。劉備從未越瑤池一步。雖說,御衛的身份等同於御婢。但劉備卻不想與希雷婭草草苟合。當然,按照亞馬遜的習俗,希雷婭許並不在意。
沐浴更衣,入寢帳。今夜侍寢的七位亞馬遜,嬌豔欲滴,豔若桃李,紛紛起身相迎。
一夜無話。醒來新婦又多七人。
聽聞薊王已抵達長安大營。
洛陽的陛下,終是鬆了口氣。背腹受敵的一日三驚,渙然冰釋。雖對薊王多行猜忌壓制,然陛下也不得不承認。危難關頭,薊王確是那個可以信賴之人。長安有薊王鎮守,帝國當可全力東顧,剿滅黃巾反賊。
正因定下無雙連環,甕中捉鱉之計。故而三路大軍,不疾不徐。原因很簡單。甕中捉鱉前,還需給鱉,自投羅網的時間。
此又稱:請君入甕。
何為連環計。簡單的說,便是一環緊扣一環。驅動環環相動的,亦非薊國謀主。而是已經中計的關西賊寇。這便叫:勢。勢,能也。乃謀略的核心驅動力。
而“謀勢”,又大略分成:造勢,起勢,積勢,乘勢,成勢(勢成),數個階段。
此正值“積勢階段”。
細作來報。韓遂、邊章正各領數萬民夫,伐木取石,日夜不停,修造金城、大震二關。
此時若攻,兩關皆未修成。賊人見無險可據,便會一鬨而散。或逃往深山莽原,或渡河入蜀地西羌。長久播亂,遺禍更烈。於是,劉備經停長安,養精蓄銳是其一。為整個無雙連環計積勢,是其二。
長安不遠不近。既給了賊人足夠多的時間空間,又給予足夠大的生存壓力。在身家性命的重壓之下,賊人必然萬眾一心,全力督造關城、水砦,山寨,無暇他顧,不做他想。以求能在三路大軍抵達前,將金城、漢陽二郡,修造的固若金湯。
無暇他顧,不做他想。不讓賊人分心,也很重要。
這股來自方方面面,最終匯聚成精神驅動的無形力場,便是勢。
與此同時,兩位府丞已領聯軍抵達洪池嶺(烏鞘嶺)。
洪池嶺,乃橫亙在河西走廊東端的天然關隘,亦是河西走廊的東部屏障。翻越洪池嶺,便意味著走出了河西走廊。
“二位府丞且看。”遙指遠處一條遮蔽視線的烏黑山脈,安息豪商安玄笑道:“此便是號稱‘畜為天下饒’,所產‘岔口驛馬’以善走聞名於世的洪池嶺。”
與商人視角不同。在戲志才眼中:“此嶺,望隴東,驅河西,通大漠,臨祁連,為兵家必爭之地也。”
李儒點頭道:“衛青、霍去病皆曾翻越此嶺,西擊匈奴,修築令居以西長城。前漢在此嶺東西山腳,各築障城。嶺北為安遠城,嶺南為安門城。依山而建,緊靠長城,易守難攻。”
說著,手中羽扇又沿山脈,遙指向西:“向西過河便是鎮羌驛。前漢時設城駐軍,以護長城。八方商旅,需在此處交驗通關文書,方可放行。卻不知,時下又是何等光景。”
戲志才這便悟其意:“右丞可是想在此築城,掌控河西?”
“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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