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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 金牌免死(修)

作者:薰香如風
恩師略作思量,表文一蹴而就。又交由二位謀士潤色後,抄錄成冊。封印函裝,六百里急發洛陽。勢必要趕在船隊抵達薊國前,奏報朝堂。能得陛下聖裁最好,即便不能得,亦要先行告知。

不告而取謂之竊。

“竊鉤者誅,竊國者侯”。薊王身居高位,斷不能貽人口實。

送走信使,恩師遂笑道:“正南、元圖,皆世之高才。未登黃金闕,卻來虎牢投軍,實屬明珠暗投。待事畢,我便薦與薊王當面,一展長才。”

審配、逢紀聞言,心中芥蒂,渙然冰釋。這便起身拜謝:“謝明公保舉之恩。”

盧車騎乃薊王授業恩師。有他當面舉薦,薊王自當持重。必然是二千石起,且多食雙俸。高官厚祿,唾手可得。二人焉能不喜。

四月初夏,芳菲落盡。

漢軍四面合圍,攻破鄴城的訊息,早已遍傳北地。薊國上下,無不拍手稱快。蘇越口訊雖早已傳來,可陛下詔書亦隨之下達。劉備終歸未能救下鄴城十萬百姓。

鄴城現薊國機關術的訊息,亦被劉備嚴密封鎖,不得外傳。只有將作館幾位高層悉知。

機關術外洩,劉備並不意外。

少時,他便將設計手稿盡數交給甯姐姐,以換取活命之機。說起來,大賢良師對薊國機關術的興趣,始於劉備。卞紀雖暴露離去,蟄伏薊國的黃巾細作,必有漏網之魚。且將作館機關術,何時洩露,亦未可知。或在卞紀之前,或在卞紀之後。

大賢良師雖未曾對薊國主、臣,痛下殺手。乃因雙方並未撕破臉。如今黃巾賊反,劉備出兵平叛,已是旦夕之間。兩家勢必互攻相殺,不可不防。

萬幸,先一步將治所從樓桑遷來臨鄉。臨鄉乃原址新造。所有民眾皆從薊國各處遷來。城內多是爵民、官吏家眷。且刺奸賊捕,早已將一干人等,底細探查的一清二楚。斷不會有失。各城令、長,官治、館舍,重兵佈防。以防黃巾賊狗急驀牆,殺人洩憤。

這日,泉州大營守將,戈船校尉甘寧遣人快船來報。言,有官船逆入渤海,從白馬津運來數萬婦孺。為首一人,持“全免金牌”,入營相見。懇求薊王收留。

全免金牌?劉備這便醒悟:“必是孟德!”

遂令戈船校尉甘寧將為首女子,快船送來。洗漱更衣後,王宮相見。

“賤妾拜見薊王。”

見她身著素色中衣,並無外裙。劉備這便衝宮中女官問道:“為何衣衫不整?”

不等女官開口,女子便已答道:“登船時,曹將軍令我等輕身前來,故未著外衣。”

“原來如此。”曹操此舉,與‘除袍搖櫓’有異曲同工之妙。劉備這便問道:“金牌何在?”

“金牌在此。”女子這便取出鎏金令牌,雙手呈上。

女官取來,呈給劉備。正是洛陽時,曾親手贈與袁紹、曹操等人的,不限次數,不限時段,一切費用全免的‘白食金牌’。

“孟德如何說?”

“曹將軍言道,王上見過此牌,一切自有分曉。”女子伏地答道。

“我已知曉。”劉備輕輕點頭:“你且先回。與隨行婦孺且安心暫居於巨馬水砦民船營地。一切用度,自有人送來。待孤與眾臣商議之後,再做安排,如何?”

“一切全憑王上做主。”女子再拜而出,乘船自回。

事不宜遲。劉備遂召文武重臣,入宮商議。

王傅言道:“黃巾逆亂,自當盡數誅殺。然,婦孺何罪之有?豈能一概而論,與逆賊等同視之。”

橫海中郎將黃蓋亦言道:“王傅所言極是。仁義之師,正義之士,從不濫殺無辜。曹都尉此舉,乃出公義。我國自當收留。”

薊都尹婁圭卻憂心道:“數萬婦孺,皆與黃巾牽扯甚深。若被構陷養賊自重,趁亂揚名,欲行不軌,薊國危矣。”

劉備不置可否,又看向幕府左丞。

荀攸起身答道:“臣料想,曹都尉雖事急從權,然事後必會上報盧車騎。盧車騎乃是主公恩師。想必,為婦孺求赦的表奏,已快馬奔赴洛陽。”

其中利害,劉備豈能不知:“若如此,恩師必遭陛下所忌。可有性命之憂?”

“並無性命之憂。”軍司空田豐起身答道:“盧車騎身兼大任,事關軍心士氣,陛下此時必不會輕易降罪。然此戰若勝,盧車騎功過相抵,無可封賞。或也免不了受幾日牢獄之災。”

劉備嘆了口氣:“幼時恩師耳提面命,傾囊相授。與孤有傳道受業之恩。此次平定黃巾,本可名垂青史,卻因孤半途而廢。孤虧欠恩師何其多也。”

軍正沮授起身勸道:“盧車騎雅量鴻儒,為人素來清白。又豈在乎這些虛名。為主公上表求赦,亦是一片公心。主公切莫傷懷。”

劉備輕輕點頭:“左國相。”

“臣在。”

“速傳信右丞,代為打點。切莫有失。”

“喏!”

“孟德以‘全免金牌’相送,恩師又代為進言,且義之所向,孤自當保全。右國相。”

“臣在。”

“可有適宜之處,妥善安置。”

“泉州港已督造過半,或可就近安置。”耿雍起身答道。

“泉州港面朝大海,整日車水馬龍,頗為嘈雜。料想身逢大難的孤兒寡母,必不得安枕。可有僻靜之所?”港口確不適合安置這群飽經創傷的孤兒寡母。

“雍奴藪中,正興建延陰、夏陽、佩陰三城,城外亦在陂渠圩田。此地深入大澤,四面綠水環抱,清幽靜美。或可安置。”

“便安置在夏陽城中吧。”劉備這便言道:“傳令雍奴長鍾繇,全力督造夏陽城,儘快將婦孺遷往城中,越早安居越好。”

“喏。”

“明日散朝,諸位且與我同往巨馬水砦一行。”

“臣等,遵命。”

洛陽,西園,萬金堂。

王美人正懷抱幼子,輕輕哼唱著家鄉流傳的童謠。先時,陛下眼中盡是寵愛,後不知想到何事,忽又閃過一絲複雜難名。心中煩悶,便起身走到堂前,來回踱步。

放下已熟睡的幼子。王美人這便攜大氅出屋,為其披上:“陛下因何煩惱?”

“自然是朝政。”陛下亦不隱瞞。

“可是關東戰局?”王美人果然聰慧。

“然也。”陛下先是點頭,後又搖頭:“鄴城光復,冀州蛾賊時日無多,已不足慮。然關西賊勢漸大,司隸校尉、河東太守紛紛上報,境內現黃巾餘孽蹤跡。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便是朕所倚重的肱股之臣,亦不讓朕省心。”

事關機密,王美人豈敢多問。

正要出言開解,不料陛下卻已自行吐露心跡:“何須盧車騎上表陳情。便是關西亂局,朕亦要重用與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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