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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 猜忌暗生

作者:薰香如風
趁上游生態系統還沒有被破壞殆盡前,及時封山育林,涵養水源乃是關鍵所在。

還是那句話,農耕和遊牧的界限,一定要掌握好。

城外都亭。

安次長華歆,已領縣中屬吏,出迎十里。

見劉備儀仗,這便出亭舍,立於路邊,列隊行禮。

劉備下馬回禮,與眾屬吏一同入城。

與一路所見相比,城內稍有起色。然比起摩肩接踵,人滿為患的臨鄉,道路兩旁趕來迎接王駕的人群,甚是稀少。城內已搭建起不少腳手架,工匠們正為居民修繕房舍,增築樓宇。放眼望去,老舊的城池,亦能看到些許生動的新氣象。

短短一月,華歆盡力了。

入縣治,主臣就坐。華歆這便將安次諸情,娓娓道來:

“安次地處薊國之中。為方城、臨鄉、泉州三地所夾。全境狹而長,北部最廣,銳端當其南,中部狀若蜂腰。東西最寬處約九十里,南北長約百三十里。全縣有戶三千一百五十餘。口四萬七千八百餘。”

“百里之地,卻只有三千戶民。”劉備輕輕點頭:“可因水患?”

“主公明鑑。”華歆又道:“安次地勢平坦,西北稍高於東南。南部多沙土,乏粘性,北部土質膏腴,性燥易坼(chè開裂)。寒暑均不甚酷,雨水多集中在七、八月間。每歲小雪後,川河始凍,冰上人畜、輕車可履,來年春分即解。冬春時節,大風時作,春天多旱。境內澱泊密佈,枝津成網。因地平土疏,洪水平勢奔突,易衝出故瀆,而成水患。

一言蔽之,安次居九河下梢,凡地可栽桑麻而稱膏腴者,久為洪水淹沒,城池多毀,村落零星,不勝悽楚。”

“先帝永康元年(167年),勃海海溢。詔州郡賜溺死者七歲以上錢,人二千;一家皆被害者,悉為收斂;其亡失穀食,稟人三斛。”華歆又補充道:“時安次水溢高丈餘,苗稼蕩盡。溺死者眾,舉家逃難者大半。海水退後,良田皆被鹽漬,來年亦顆粒無收。如此前後數年間,民眾紛紛逃難,十不存一。”

“水患猛於虎。”劉備轉而問道:“明庭可有良策?”

“有。”華歆起身行禮:“薊國渠。”

見劉備不置可否,華歆這便言道:“古往今來,治水在疏不在堵。安次一地無法容納之水,何不舉全國之力,納之。上游水緩,再修築陂渠圩田、事可成矣。”

“孤亦有此意。”劉備這便將已委任鍾演繼任都水長一職,向在座眾臣言明。

“如此,妙極!”華歆喜不自禁:“待渠貫東西,連通薊國水網,安次再無水患之憂!”

“此城地勢低窪,如何防水?”劉備又問。

“城外澱泊密佈,可用於蓄水。待圍城圩田百里,當自絕水患。”華歆脫口而出。安次諸多情況,與一片白澤的督亢並無不同。先排出積水,再圩田蓄水。排建幹欄重樓,底層亦不住人,上游再無大水,又如何能淹沒樓宇,乃至家園盡毀。

“主公若不來,臣正欲上疏,將縣治遷往南六十五里外的石樑城。”華歆笑道。

“此城西距常道城四十里。與常道侯闕機可有往來?”

“常道侯苜蓿地皆在國內,牛羊圈養亦無過界。”華歆自明白劉備所問。

“如此甚好。”劉備輕輕點頭。這便是農牧的好處。最大程度利用地力。無需一大片草原,便可牧養數倍的牛羊。

有道是實操出真知。

東平舒侯彌加,常道侯闕機,韓城侯骨進,各部牧民通過幾年的田間實踐,得出許多寶貴經驗。

比如,苜蓿秋季播種成功率最高。據牧民試驗,立冬前後播種,仍能安全越冬。且秋季時雜草漸枯,幼苗可免受雜草侵害,秋季亦有利於蓄積養分,防禦病蟲害,利於田間管理,諸如此類。與臨鄉遍生在大堤、河岸邊的野生苜蓿不同。由牧民精心照料的苜蓿地,畝產鮮草高達八千斤。以青幹苜蓿為精料,拌入足量稻草,飼養的母牛,日產奶量增多近五成。

真不愧是牧草之王。到哪說理去。關鍵是與稻草混飼,讓臨鄉的稻草也有了用武之地。一畝苜蓿與足量稻草青儲,可飼養五頭成年母牛,或四頭成年公牛。東平舒侯彌加,常道侯闕機,韓城侯骨進,各有方數十里乃至百里的苜蓿地。不下兩百萬畝苜蓿。

而臨鄉稻草更是堆積成山,去年僅臨鄉一地,便產新鮮稻草三十億斤。

滿打滿算,能飼養四十餘萬頭成年母牛。

若非牧民照料不過來,牛羊遍地又有何難。

不算不知道,一算當真嚇一小跳。

不好好餵牛,卻要和太平妖道沆瀣一氣。上谷烏桓王難樓是什麼想的?

話說,為平衡四部烏桓,臨鄉向來一視同仁。並未因右北平烏桓王烏延,與自己有通家之好,便有失偏頗。之所以從八百餘落的小部落,一躍成為僅次於上谷烏桓的第二強盛部落。只能說,風雲際會,因緣巧合。時也,勢也,命也,運也。

胡人性狹。猜忌已然形成,此時說什麼都無用。

不到數年,從八百餘落暴增到六千餘落。

說你薊國一視同仁,未曾偏頗。誰信?

劉備已去信遼西太守趙苞。趙苞回信說,遼西烏桓丘力居部,並無異動。

丘力居眾五千餘落,本在四部烏桓中居於前列。今被烏延部超越,是否心生不滿,又或是見錢眼開,被上谷烏桓王難樓重金收買亦未可知。

總之不可不防。

安次地力何止未顯。即便不以臨鄉類比,百里之地,亦能納數十萬百姓。華歆任重而道遠。

離開安次,劉備這便乘船前往泉州。

遼西柳城。

出城時,忽覺背後有人窺探。馬上之人這便回頭眺望,見太守正含笑立在城頭譙樓,為其送行。

這便遠遠抱拳,揮鞭出城。

“父親。”出城不久,便有一隊人馬趕來迎接。領頭之胡人青年,孔武有力,必是豪傑。

“蹋頓。”馬上之人,正是遼西烏桓王丘力居。

“如何?”蹋頓輕輕打馬,稍稍落後,與丘力居並駕齊驅。

“無妨。”丘力居笑答。

“那合兵之事……”

“再議。”丘力居奮力揮鞭,電射而去。

“父親等我。”蹋頓重夾馬腹,亦迎頭追上。

一隊胡騎這便呼嘯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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