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區面積頗大。拆除後,可將順陽、泗水,兩段橋樓連成一線。兩側堤岸均可排建幹欄重樓。橋吊、塔吊盡數拆除,轉去西林。邸舍劉備想保留,重新裝修後,作為第二座客舍。邸舍附近轉運、堆放貨物的空地,皆可建成宅院。
如此又可納兩千餘戶,白湖、清溪,兩相合並,可新納民眾三千戶。
橋樓下,清溪水道不再行船。好處多多。最大利好便是消除了安全隱患。碰撞剮蹭是其一。防火才是重中之重。假若有一船在橋樓下起火。架橋鹽漬木雖塗有防火白堊灰漿,橋架內排設儲水大缸。還有噴淋水網,諸如此類。然而,萬一被點燃。又該如何?
樂隱便是看到了這點,才決定將港口撤除。
如此,只需在清溪與西林交界的上游,另起一座水砦,西林水砦和白湖水砦,一頭一尾,可保清溪水道無虞。
邑中良匠頗多。樂隱自行找來,按圖索驥。拆除清溪港口,改建橋樓、重樓。
果如樂隱所料。白湖水榭拆除後院,鋪設長街,改後樓為門樓商肆。水榭人家皆交口稱讚。並無異議。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久居樓桑,豈能不知商肆重利。
後院闊長,五丈有餘。皆鋪設成街,實在奢侈。若能縮為三丈,臨街重樓後,還可再起一圈重樓。
樂隱來問劉備。少君侯斷然搖頭。若如此,後排重樓必然比前排逼仄。入住後排人家,必生嫌棄。樂隱這便作罷。於是五丈寬的白湖后街,遂成熱鬧街市。稱‘後市’。
樓桑有四市。夜市、坊市、橋市,後市。
拱衛後市的水砦,亦被改稱為水門。
樓桑的繁榮,得益於少君侯點滴的累積。劉備曾擔心邑民太過勢利。皆趨利而聚,無利則散。樓桑一旦有事,便一鬨而散。這些年過來,卻發現並非如此。正如幾位不曾離開的學壇大儒,還有漸不西歸,定居於此的西域胡商。
劉備曾以此問母親。
母親答曰:“國有道,不變塞焉,強者矯;國無道,至死不變,強者矯。”
此句出自《中庸》。乃是孔夫子所說。國家政治清明,即便做高官,亦不變操守;國家腐敗,寧可殺身成仁,也不虧氣節。
劉備自幼熟讀經書,自明白此句含義。只是,與他所問,有何相關?
見劉備還不明白。母親這便諄諄善誘:“我朝郡國並行。編戶為民。舉家遷入樓桑的齊民,皆以邑為國,以你為君。這便是歸屬。”
劉備明白了。
母親的意思是說,無論自己有道還是無道,民眾皆以他為君。
認同自生歸屬。
郡國並行,編戶齊民。都是幫助民眾心生歸宿的重要因素。最關鍵,還是劉備這位臨鄉之君。
樓桑本就民多。客庸在此的異鄉客,更多。百工居肆,良工實在有太多。
兩處規模頗大的改造,完全沒有驚動少君侯,樂隱便自行完成。
樓桑計九千一百六十五戶,十四萬五千八百九十餘口。
還差不足一千戶。
別說樂隱。劉備都替他扼腕嘆息。
還有何處可拆?
船塢、水軍大營,將作館……
劉備依次看去,皆搖頭。
不料樓桑長樂隱,卻似乎並不在意。劉備問他,只說請主公拭目以待。
這戶籍,還能憑空長出不成?
容城、平曲、益昌,旱地改水田。臨鄉、南關大建。還有一年一季,不容有失的稻作。少君侯日理萬機,這便按下不提。
暑熱未退,蘇伯便遣人來報。言,臨鄉伴宮已修造完畢。
臨鄉宮城內有幹路兩條。呈十字交叉,貫通宮城。將伴宮分為東、西、南、北,四個區域。東南西北重樓林立,居中為正殿,通高七重。圍繞周圍的四樓為偏殿,通高五重。整體呈‘回’字形
‘回’字中圈空地,湧泉成池。偏殿設迴廊大平座。與正殿以飛橋相架。正殿築臺基七重,高七尺。未曾僭越。
宮城開東西南北,四門。下穿四座偏殿而過。再登飛橋,越湧泉池,可達正殿階下。沿階而上,便是正殿大堂。
伴宮橫豎一里,四座偏殿皆五層。下三層通屋,上兩層為‘凹’字形三合樓閣。居中設一個樓頂大平座。與正殿隔湧泉池,遙遙相對。
偏殿內亦不全是房間。還有亭臺樓閣,曲廊流水。便是內室亦建有迭石花園。遠山近水,皆濃縮在屋舍之內。地面平鋪漆木地板。花木山石從地板邊緣升起,滿室芬芳,枝頭濃綠,觸手可及。美輪美奐。
假以時日。置墊廊前,與嬌妻美妾,或伴腳邊一池清泉,或倚身旁半片青山。看睡蓮錦鯉,聞松濤陣陣。微風徐來,倚紅偎翠。淺斟低唱,多情多感自難忘,只有風流共古長。
漢式宮廷,實在是大愛。
話說回來,劉備母子、妻妾不過十來人。如何能住這麼多房間。
是不是有些太闊綽。
光日常打掃,就要很多人啊。
蘇伯說,伴宮已造好。其實是想當然了。細緻的室內裝飾遠沒有完成。也是。先前諸城大建,皆是主體結構建好,編戶齊民便歡天喜地搬入新居。傢什裝飾這些,全是邊住邊修造。講究的人家,屋內甚至修了數年之久,才算完工。
這次還和先前一樣。主體結構完成,蘇伯便來上報。
有道是今時不同往日。
臨鄉侯轄地三百里,為北地一等一的列候。諸侯伴宮不建好便急急忙搬入,與禮法不合,徒惹非議。
算了,慢慢來吧。反正劉備也不著急入住。先時為陸城亭侯,涿縣縣中便劃了一塊土地讓劉備修造侯府。結果劉備只圈了道垣牆,裡面寸土未建。公孫瓚上次來訪。聽聞他想造一座府邸,劉備便將城中地塊送與摯友。
之所以不願住在縣中,劉備還是捨不得自己親手督造的十里樓桑。
寒露第二天。
上計掾陳逸來報,說,樓桑已過萬戶。
劉備頓時吃了一驚。話說他整日舉著千里鏡俯瞰邑中。並無新樓督造,編戶又怎會破萬?
不是還差近千戶呢麼?
陳逸、田驊、劉修三人,皆精於算術。不可能三人同錯。這便追問詳情。
陳逸細細答來。
劉備隨即明白。原來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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