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晝熱夜寒。
沙堆之下,常有毒蟲潛伏。狼群亦多常見。火塘徹夜不息。圍繞營地,還間隔點燃一座座篝火堆。篝火連成時明時暗之光圈。凡火光照亮之處,必有商隊守衛。
因是大道,又有羅馬第三軍團駐防。故少有馬賊。只需逐走野獸即可。
薊式營房車駕,起居皆便利,行駐兩相宜。拼組宿營地,攻守兼備。待駐車就位,搬動機關。伸縮廂壁,隨車蓋挑高,支起尖篷。內部空間,堂皇富麗。車駕各有功用。拼組成宿營地後,廚衛盥洗、廳堂寢居,一應俱全。
摺疊步梯,上下營房。望、雲霞衛,輪流值守。因是宿營地,而非兵車營地。故未曾攜帶諸多兵器車駕。接車為營,憑車駕自帶望座,足可守備。
望座,形似望樓。高置於御艙之上,經艙內後置懸梯上下。除瞭望預警,亦可辨識路徑,充作領航之用。與底層御艙,空間相若。足供三人並坐。上置機關連弩,可四面攢射。內建炭爐炊器,可烹製美味。
謂“安車四望”。自薊國清鋼琉璃,技藝大成。凡王宮車駕,毋論前御艙、後車廂,皆更換成雙層夾膠清鋼琉璃。刀劍難傷。王宮車駕,望座亦有車蓋。唯一不同,車蓋下綴鋼絲網簾。既不誤瞭望禦敵,亦可防冷箭。守夜女戰士,兩兩一車,各就各位。先鎖死御艙車門,再由懸梯,登臨望座。升起望座頂蓋,點燃炭爐,逐走寒風。外側琉璃風燈,徹夜不息,照亮營地外圍。
頭頂漫天星河,四野綿延沙丘。蟄蟲出穴,走獸過境。窸窸窣窣,犬吠狼嚎,此起彼伏。守後夜者,可先於御艙小憩。再行換崗。
外圈臥蠶車,中圈遠行車,內圈宿營車。
進出有度,各不相擾。內外守備,層層設防。
越入中營,望樓越密。機關連弩,密集箭雨。內、中、外,交叉覆蓋。各式弩矢齊備。穿刺、破甲、發煙、縱火,不一而足。
更加女戰士,可經兩側御艙車門,迂迴進出。長短兵器,得心應手。皆可斃敵。中圈遠行車駕,設有醫舍,調理善後,救治傷患。不一而足。
正如霧潮·哈利婭,由衷慨嘆,
為主公保駕護航。將作寺上下,窮工極巧,無所不用其極。
群獅之主,天命所歸,人心所向。
夜幕降臨,不急入睡。
宿營中帳。
琉璃枝燈高懸,博山爐氤氳生煙。
薊王並安貴妃,二椒風美人等,談興正濃。
入宮日久。二椒風美人漢話純熟,完滿薊宮儀:“如七島執事所言。賽拉婭,出安息語;蘇瑞婭,為大秦語。二名,皆是星昴之意。”
“莫非,血沙蠍母,並西女王,乃出一人。”聞夜女王所言,薊王若有所思。
“非也。”論通曉西陸,夜女王捨我其誰:“聞西女王,久居希俄斯島,從未遠離;血沙蠍母,亦浪跡邊牆,從未遠遁。二人曾同日出行。亦可為證。”
“既如此,當是二人。”薊王不置可否。即便非一人化身。霧潮·哈利婭,既引二人相見,足見血沙蠍母,於西女國中,舉足輕重。
“夫君,欲為西女東遷乎?”椒風美人,阿奇麗婭,柔聲相問。
薊王答曰:“東遷亦可。”
一問一答,大有深意。薊王之意,東遷與否,並非至關緊要。希俄斯島,乃海中一島。且與羅馬多有交集。先前,薊王為救回羅馬皇后魯琪拉。曾使安西王子,沃洛吉斯五世,施以援手。安西王子,不負眾望。借夜女王之力,破“塞壬歌聲”,救魯琪拉出牢籠。
才有後續諸事。
說起安西王子,沃洛吉斯五世。此番安西帝國,東部聯軍,與康居、大小烏孫,對壘邊境。數其心中,最為急切。正因安西大王,沃洛吉斯四世(沃洛加西斯四世),沉痾難愈,恐不久於人世。作為王長子,理應由其繼位。然西部諸小國,卻心向王次子。若東部聯軍,不能早歸。西部聯軍,趁機發兵奪嫡。王位危矣。
且貴霜舉國南下,擊敗百乘王朝,重奪西線港津。亦傳入安西。大漢薊王,並貴霜王,配合默契,絕非偶然。貴霜本內憂外患,大廈將傾。不料憑外戰得勝,再續國祚。此消彼長。安息王子,沃洛吉斯五世,可謂心急如焚,寢食難安。
心念至此,薊王異樣忽生。
“血沙蠍母,引為夫來見。許別有內情。”
“夫君,何有此言?”安貴妃遂問。
“貴妃少安。”薊王這便問道:“美人知否,沙漠馬賊中,可有安息邊軍。”
“有。”椒風美人英妮娜,這便醒悟:“夫君之意,莫非安息王子,此時亦在佩特拉城中。”
“然也。”薊王轉而問道:“美索不達米亞,今各歸何屬?”
“美索不達米亞,古時,北稱亞述,南為巴比倫尼亞。巴比倫尼亞,北為阿卡德,南為蘇美爾。”英妮娜言簡意賅。
後世,將美索不達米亞平原,並東部地中海沿岸之敘利亞草原,合稱“新月沃土”或“肥沃月彎”。乃人類四大古文明發源地之一。
“羅馬、安息,二國境,又是何情?”薊王再問。
“諸國林立,各有羈縻。”英妮娜一語中的。
美索不達米亞平原,兩河流域。據過半新月沃土。自古以來,便是兩河文明之發源地。孕育出諸多城邦制王國。時至今日,各王國,或被羅馬所滅,劃歸行省,或羈縻於安息,為其屬國。
美索不達米亞,既是羅馬與安息,針鋒相對,犬牙交錯之戰場,又是西陸二大強國,緩衝之地。如敘利亞行省、美索不達米亞行省,阿迪亞波納王國、亞美尼亞王國等。政權時有更迭。
作為邊牆行省。阿拉比亞,扼守(阿拉伯)半島,連通紅海並波斯灣。地處通商要道,自難獨善其身。
正因沙漠馬賊,出身龐雜。彼此之間,多有往來。西女國馬賊首領,血沙蠍母,與安息王子,沃洛吉斯五世相識,甚至多有交集,亦是情理之中。
謂“解鈴還須繫鈴人”。
沃洛吉斯五世,引薊王入佩特拉城。未必沒有,為二家說和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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