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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3章 1.72 共禦外侮

作者:薰香如風
時下,以貌取士,絕非曹孟德一人。

史上劉先主,初見龐士元,亦只當是“百里之才”。

三人落座。

彭羕先問:“長史此來,莫非為二家之盟乎?”

蒯良答曰:“然也。”

與彭羕四目相對,張松笑問:“聞劉景升,新加鎮南。並督三州,委以東南。益州,乃其屬(地)也。我等皆為下官。長史何故,折節下交乎?”言下之意,劉鎮南,並督交、揚、益三州。益州乃其屬地,州牧劉焉以降,皆為下屬。蒯良何故,折節下交?

此問,未必沒有反諷之意。

然蒯良不為所動。正色答曰:“鎮南將軍與明公,同出漢室。天下三分,不出蕭牆。乃‘諸劉’是也。今有二袁,外姓豪族,跨蹈江淮,欲取天下。別駕,不聞‘唇亡齒寒’乎?”

言及二袁。張松、彭羕,表情微動。

彭羕又問:“聞袁術新敗,何來二袁。”

蒯良如實相告:“袁術不過小敗,袁紹已平江東。溯江而擊,荊州不保。荊州若失,益州何以獨存。”

言及利害,彭羕亦實言相告:“長史當知,假‘五斗米不入蜀’,漢中天子,常有吞併之心。故明公遣我二人至此,上奏州事。(荊、益)二州為盟,恐為天子所忌。”

漢中史侯險與益州牧劉焉,兵戎相見之事,此時已廣有流傳。襄陽與漢中,山水相連。蒯良自然知曉:“故我此來,乃為說史侯也。”

“哦?”張松這便醒悟:“莫非,另有荊州使,入益州。”

“然也。”蒯良遂告知以蒯越出使益州之事。

“長史若能說動天子。荊益之盟,成矣。”張松言道。

蒯良遂道破來意:“為全此盟,尚有一事,求別駕相助。”

“長史何不直言。”張松心領神會。

“只需如此如此……”蒯良私語相告。

“妙哉,妙哉!”張松撫掌而笑。三人這便依計行事。

無怪蒯良,此來漢中。不見史侯,先見張松。

不出三日。南鄭街巷,便有童諺風傳:“益州分野天子氣,三分天下應二劉。”

話說,時人篤信讖緯之術。乃至光武險讖緯立國。更加“代漢者,當塗高”,廣為流傳。亂世之中,誰人稱雄。事關錦繡前程,身家性命。自是萬眾矚目。稍有風吹草動,便被人以訛傳訛。

不出十日,宮中史侯亦聞之。

這便召國師張魯入宮。問及童諺之事。

張魯故弄玄虛,掐指一算。這便對曰:“稟陛下,此諺乃言益州出天子。”

“益州分野,有天子氣。讖出侍中董扶。”史侯言道:“然下句,又做何解?”

話說。先帝時,黃巾播亂。“(劉)焉內求交阯牧,欲避世難。議未即行,侍中廣漢董扶私謂焉曰:‘京師將亂,益州分野有天子氣。’焉聞扶言,意更在益州。”

正因知曉宮廷舊聞,史侯才對劉焉頗多忌憚。試想,劉焉若無稱帝野心,何以改弦更張,棄交州而牧益州。史侯乃出史道人門下。本就對神鬼之術,深信不疑。更加“代漢者,宗王也”。之於宗室劉焉,如何能不外寬內忌,時刻防備。

“三分天下應二劉”,張魯竊以為,乃言指前後二漢。兩支宗親。眾所周知,薊王乃出前漢中山靖王后,與今漢皇室,親疏有別。正是二劉。

心中所思所想,張魯如何敢不諱直言。臨來時已想好託辭:“臣竊以為,乃言陛下與董侯,皆出先帝,與江東合肥侯,正是二劉。”

“國師之言,與朕相合。”史侯稍得安心。稍後,便放張魯自去。

待殿中無人。史夫人,這才進言道:“襄陽傳言,甄都董侯,先封劉鎮南,再拜劉鎮西。此,亦是二劉也。”

“哦?”史夫人雖未明言,然單憑“鎮南”與“鎮西”,史侯已曉其意:“阿母之意,二劉,乃指劉景升並劉君朗。”

史夫人又言道:“門中細作來報,劉表已遣使入蜀。”

“使者何人?”史侯脫口而出。

“荊州別駕蒯越。”史夫人答曰。

“先前,便是此人獻‘臼犯之謀’,誅宗賊五十又五。年初,又上計甄都,與曹氏父子陰結盟約,再為劉景升求得高位。”史侯焉能不疑:“莫非,真如阿母所言。董侯欲假以高位,令劉君朗轉投甄都乎?”

見機已到。史夫人不再多言:“陛下,不可不防。”

“為今之計,該當何為?”史侯必有此問。

“兵法雲:‘先發制人,後發制於人。’”史夫人屏氣凝神,恭候多時:“妾,竊以為。鎮西之位,陛下何不先授之?”

史侯雖不言,卻頗為意動。

史夫人窺見,這便了然。於是再接再厲:“正如國師所言。陛下與董侯,皆出先帝,與江東合肥侯,分屬二劉。《詩》雲:‘兄弟鬩於牆,外禦其侮。’何況,‘益州有天子氣’乎?”

謂知子莫若母。之於史侯,史夫人所言,字字珠璣。言下之意,先兄弟齊心,共禦外侮。待聯手攻滅江東。兄弟之間,再決勝負。且早有讖言,益州史侯,當為天子。換言之,史侯才是最後的贏家。既如此,還有何可懼?

心念至此,史侯這便定計:“當做何為?”

此言正中下。史夫人進言道:“陛下,可效董侯,加劉焉為鎮西將軍,並督交、揚、荊三州。‘擇日擊揚’。”

“善。”史侯欣然應允。即刻傳命尚書檯,制詔。

見大局已定。史夫人擇機告退。命門下傳語張松:事成矣。

稍後。彭羕、張松,聯袂來訪。與蒯良客舍相見。

“好一個,擇日擊揚!”彭羕讚道:“甄都命劉鎮南,擇日擊交。漢中命劉鎮西,擇日擊揚。雖未明言,然聯軍自成。”

饒是張松,眼高於頂,亦不禁拜服:“子柔之謀,縱雍季之論,亦不足稱也!”

“子喬,過譽。”蒯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二劉擊二袁之勢成。”彭羕又問:“子柔,又當如何?”

三人互稱表字,足見相交日深。

“覲見漢中天子。”蒯良答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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