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薊王,巡遊日光之地,覓築城之所。已備攻滅身毒列國後,就近遷徙身毒貴族,高原屯守時。
關東時局,亂象頻發。
先有徐州陶恭祖,於大庭廣眾之下,一讓徐州。又聞甄都王太師,親逐車騎營裨將張超入小沛,三聞淮南糧商,販米二十萬斛入車騎營。
三事皆與車騎將軍,呂布莫大幹系。
關東群雄匯聚,勢力盤根錯節,兵鋒犬牙交錯。謂“牽一髮而動全身”。呂布異動,不可不防。
甄都,衛將軍府。
“袁術、呂布、陶謙,何所為?”曹孟德,必有此問。
“回稟明公,袁術累擊廣陵,陶謙無力守備州土。故結好呂布,引為外援。所謂‘舉州相托’,不可盡信,是其一。”程昱先言:“袁術驕奢淫泆,妄自尊大。以二郡之力,行分兵而擊。險為奮武將軍公孫瓚,襲破城池。以二十萬斛米,遺(賄賂)呂布,欲皆二家之盟。然袁術窺徐州之心不死。袁呂之盟,必不長久,為其二。”
言罷,又補充道:“王太師親逐車騎營裨將張超,乃為警策呂布,並徐州四國相,乃其三也。”
見荀彧無言。曹操求問:“文若,以為如何?”
曹操竊以為。程昱智略,雖略遜一籌。卻言之鑿鑿,並無疏漏。
不料荀彧,語驚四座:“二袁欲擊劉表。”
曹操猛然一驚:“何以知之。”
“明公當知。袁術渡江,竊據淮南,乃為扼斷大江。故江夏、廬江、九江、廣陵四郡,缺一不可。”
曹操信服:“四郡沿江順下,為江東藩屏。”
“廣陵一郡,袁術必得之。然呂布欲取徐州而代之,亦人盡皆知。試問,袁呂二人,豈能共謀。”荀彧言道。
程昱試問:“若袁呂私分徐州,可乎?”言下之意,割廣陵一郡與袁術。呂布獨得徐州四國。
曹操齜牙一笑:“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明公,明見。”荀彧續言道:“今呂布客軍孤城,故二十萬斛米,貴。然若得徐州,豈舍廣陵一郡乎?”
程昱已醒悟:“呂布為人,袁術豈能不知。故遺二十萬斛米,亦是虛與委蛇之計也。”
“正是。”荀彧言道:“二袁,分領江東二州。荊襄八郡,為大江所隔,南北各半。合二袁之力,兵分數路,攻略南北。劉表恐難保全。”
俗謂“雙拳難敵四手”。二袁齊攻,劉表孤木難支,必敗無疑。
“先前,劉景升遣別駕蒯越,求‘並督交、揚、益三州,委以東南,惟其所裁’。”曹操言道:“阿父(曹嵩),欲成人之美,引(劉)表為外援。亦如王太師,引呂布為援。若劉表為二袁所敗,荊州不保。又坐視呂布,竊據徐州。於我不利。甄都危矣。”
茲事體大。程昱遂看荀彧:“文若,可有良策,解甄都之危?”
不料荀彧,欲言又止。
曹操心中一動:“莫非,文若亦無,萬全之策。”
荀彧這才答曰:“明公既問,卑下不敢不言。為今之計,唯漢中可救。”
“漢中可救……”程昱不禁失聲:“益州劉焉。”
話已至此,荀彧無需隱瞞:“二劉可敵二袁。”
先前,薊王南下,將益州南中、荊州荊南、並交州南越,合稱“三南”。三南,山水相連,民人流竄。種輩所出,多有牽連。而益州牧劉焉,並荊州牧劉表,皆出宗室。雖分奉二主,然畢竟,同氣連枝。
諺所謂“輔車相依,唇亡齒寒”。莫過如此。二袁若分佔荊州,長江防線,佔盡上風。順下擊徐,毋論陶恭祖,亦或是呂奉先,皆難與敵。
待二袁得四州之地。保合肥侯,跨蹈江淮。關東群雄,再無還手之力。
窺破天機。曹操一時,束手無策。
畢竟,天下三分。曹氏父子,奉甄都天子。豈能遣使,與漢中相通。若被王太師朋黨所知,必群起而攻之。
程昱試問:“遣使劉表,暗通利害,可乎?”
曹操舉棋不定,遂看荀彧。
荀彧斷然搖頭:“如此行事,即便不為劉表所恨,亦為其所輕。”言下之意,見死不救,反出昏招。劉表焉能不,鄙視憎恨。即便事成,亦適得其反。若劉表因恨生怒,轉投王太師門下。與呂布合攻兗州。上公之爭,勝負既定;曹氏滿門,皆休矣。
“如之奈何。”進退維谷。曹孟德扼腕長嘆。
偷窺荀彧神情。程昱似有靈犀。這便離席下拜:“求文若,妙計定國。”
荀彧急忙離席攙扶:“仲德何須如此。”
曹操亦問:“文若,果有定國之策乎?”
荀彧答曰:“明公,當委劉表以東南,並督交、揚、益三州之事。並敕令護南蠻校尉,先擊交州。”
苦思得解。程昱一時雲開霧散:“此計,大妙!”
“劉磐,乃劉表從子。領護荊南蠻夷。”曹操亦醒悟:“先奪人心,先發制人!”
“然也。”荀彧無喜無悲。只因此計,雖解燃眉之急,然卻後患無窮。
事不宜遲。曹操這便前去,與太保曹嵩相商。
恭送曹操車駕出府。見四周無人,程昱遂以心腹之事相問:“文若,何所慮?”
荀彧慨嘆:“此計,非是先發制人。乃『反·假道滅虢』之計也。”
“願聞其詳。”程昱虛心求問。
“蒯良、蒯越,亦是智多之士。譬如王太師,親逐裨將張超。聞曹太保,親令護南蠻校尉擊交(州)。良、越二人,必生心疑。當可窺破荊州之危。”
“原來如此。”程昱心生折服,又問道:“既如此,遺患何來?”
“委劉表以東南,並督交、揚、益三州,授人以柄,乃其一。”荀彧一語道破:“知‘輔車相依,唇亡齒寒’,二袁之禍,如利刃加頸,為求自保,劉表必生二心,首鼠兩端,暗結漢中,不可為我所用,是其二也。”
見程昱無言。荀彧一聲嘆息:“此計,‘譬猶療飢於附子,止渴於鴆毒,未入腸胃,已絕咽喉’。”雖能解眼前之危局,卻也埋下長遠之禍端。
“其實不然。”程昱忽笑:“此計,譬如劉景升,亦是‘療飢附子,止渴鴆毒’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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