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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1章 1.10 以鼠餌狸

作者:薰香如風
海市旗船,爵室。

“空侯島,因形似胡空侯而得名。海西人稱西特拉(Cithara)島。俗稱‘琴島’。”海市令已將老王所割北島圖卷,鋪展案上。

西特拉琴,形似胡空侯。流行於地中海沿岸。確與此島頗多形似。

“空侯島,週迴約三百里,可比鬱洲島。有港津數處,兼有野市。因與黃支國毗鄰,故常有身毒人,渡海而來。島上豪強多出身毒,各據港津,因成鉅富,不遵王命。”海市令又道:“聞奪適(奪嫡)之爭,亦有島上豪強,參與其中。”

“不出所料。”萬震一笑了之。空侯島何止是雞肋,根本就是已程不國之毒瘤。非但無利可圖,且還尾大不掉。島上豪強,之所以裹挾奪嫡之爭,必然得背後主謀授意。

主謀何人,不言而喻。

換言之,因空侯島位置特殊,乃黃支國入侵已程不國,天然橋頭堡。乃至於,黃支國不斷驅民登島,欲經此島,南下已程不國主島。空侯島上豪強,各據港津,除私徵關稅,中飽私囊,亦便於身毒人,偷渡登島。更有甚者,假扮海賊,劫掠往來商船,亦常有發生。

一言蔽之。空侯島,乃牛鬼蛇神盤踞,魑魅魍魎匯聚,逍遙法外之樂土。

無怪老王,“崽賣爺田不心疼”。

老王豈止一石二鳥。將此島贈於漢使。借薊王之力,扼守國門。阻斷黃支國利益輸送,防止扶植親信,進而顛覆王位。

一切皆不出萬震所料。

“敢問大夫,當作何解?”海市令求問。

“略施小計,可為我主所用。”萬震成竹在胸。

“計將安出?”海市令急忙追問。話說,萬震雖無“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之神算。然施計一群化外野人,必有十足勝算。

萬震笑答:“『以鼠餌狸·二桃三士』之計也。”

海市令虛心求教:“願聞其詳。”

以鼠餌狸,本是“以狸餌鼠”。典出《呂氏春秋·功名》:“以狸致鼠,以冰致繩,雖工不能。”捉鼠用貓作誘餌,比喻適得其反,勞苦無功。然以鼠餌狸,則正中下懷,事半功倍。

萬震答曰:“以鼠餌狸,謂投其所好;二桃三士,乃誘其自亂也。”

“原來如此。”悉知詳情,海市令幡然醒悟。話說,萬震不過一港長。傳聞與薊王荒島偶遇。本以為一介書生,不過了了。豈料竟腹隱珠璣。果有實才。

想我煌煌天漢。星漢燦爛,名臣輩出。

更嘆我主,識人之明。加諫議大夫,升秩六百石,為正使。

“君以國士待我,我必國士報之。”海市令有感而發。

聞此言,萬震含笑執禮。

海市令,長揖回禮。

唯恐喧賓奪主。此來,乃三千石木蘭舟所組“枝分角市”。萬石大舡所匯“干支大市”,皆泊於殑伽港中。渡海一日可達。

殑伽,又云強伽、弶伽、恆伽、恆架,不一而足。又名“枝扈黎大江”。《水經·河水注》:“康泰《扶南傳》曰:恆水之源,乃極西北,出崑崙山中,有五大源,諸水分流,皆由此五大源,枝扈黎大江出山,西北流,東南注大海。枝扈黎即恆水也。”

《史記·大宛列傳》正義引《括地誌》作“拔扈利水”、“恆伽河”。皆指此水。

事不宜遲。海市令遂命快船,返回殑伽港。引萬石大舡渡海。料想,只需無狂風暴雨,三日足矣。薊國新式木蘭舡,飛車槳、翀囂帆。乘風破浪,迅捷無匹。更加船大載重,無需頻繁靠岸,補充淡水輜重。將原本經“夫甘都盧國”需“船行可二月餘”到“黃支國”。縮短為十餘日。待頓遜海渠鑿穿,十日之內便可抵達。因木蘭舡,船身堅固。甚至有薊海商,嘗試遠離近海,掠海航行。開闢新航線。

三日後。萬震並海市令,再入王城。

與已程不國,互呈國書。約為兄弟之邦。上呈國禮甚後。已程不國老王,聖心大悅。遂割北大島互市。島上一切,皆循漢律。生殺予奪,皆憑漢使。自(已程不國)王以降,不得過問。

敕令一出,滿殿譁然。然老王心意已決。甚至棒殺數臣於座前,而面色不改。

見無力阻止,百官三緘其口。大將軍一系人馬,如喪考妣。更有甚者,老王又與漢使相約,遣侍子入朝。

朝臣如何能不醒悟。

老王亦如王太師,行“割肉飼虎·狐虎之威”之計也。

國書亦是券書。擅自毀約,背信棄義,自尋死路。

時下國書,亦有規格。

如漢匈國書。文帝六年(前174年),文帝致函冒頓單于,其國書曰:

“(大漢)皇帝敬問匈奴大單于無恙。(冒頓)使‘系滹淺(人名)’遺朕書,雲‘願寢兵休士,除前事(指匈奴右賢王入侵河套),復故約,以安民,世世平樂’,朕甚嘉之。此古賢王之志。漢與匈奴約為兄弟,所以遺單于甚厚。背約離兄弟之親者,常在匈奴。然右賢王事巳在赦前,勿深誅。單于若稱書意,明告諸吏,使無負約,有信,敬如單于書。”

其後,還列有所贈國禮若干,便是所謂禮單。

起初,漢匈國書,規格均為“以尺一牘”。冒頓單于死後,其子老上單于,致書漢帝稱“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單于敬問漢皇帝無恙”,國書規格改為“以尺二寸牘,及印封皆令廣長大”。向漢廷示強。

是故,太史公斥匈奴:“利則進,不利則退,不羞遁走,苟利所在,不知禮義。”

元封元年(前110年),武帝率十八萬大軍,巡視北境,以天子名義下戰書:“南越王頭已懸於漢北闕下。今單于即能前與漢戰,天子自將兵待邊;單于即不能(戰),即南面而臣於漢。何徒遠走,亡匿於幕北寒苦無水草之地?”

太初四年(前101年),武帝又以“齊襄公復九世之仇”之“春秋大義”為據,誓向匈奴復仇。單于初立,恐漢襲之,乃自謂:“我(是)兒子,安敢望漢天子!漢天子,我丈人行也。”

漢宣帝五鳳元年(前57年),匈奴分裂,五單于並立。為得漢廷支援,甘露三年(前51年),呼韓邪單于朝漢,“稱臣”。宣帝賜呼韓邪單于“匈奴單于璽”金印。

至此,匈奴再無“大單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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