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呼萬喚始出來。
演武器十一,造型酷似聳立薊國四百城港,轉運輜重,上下船舶之機關塔吊。四足高支,傾斜吊臂。足裝車輪,可自由行走于田字軌路。若以動物相比擬,神似鐵木長頸鹿。
與長頸、長腿,演武器十一相比。演武器十二,造型頗為平凡。貌似普通戰車樓。堅木包鐵,門窗緊閉。內中有何神機,外人皆不得窺。
趙雲、陳到,得演武器十一。許定、許褚,得演武器十二。
三日前,雙方便已各自操練。並非初見。
三通鼓罷,鳴鏑射空。
先前機關十器,齊頭並進。鬥艦順下邊渠,舫車過河搭梯。列車樓,或盤踞本陣,或橫欄中渠,更有戰車樓遊弋田字軌路。攻防兼備,各循章法。
然場內場外,焦點皆在演武新器。
演武器十一,果是霹靂發車。與普通投石機,結構類似。亦是由基座、機架、機樞、機臂、重錘、絞車等,若干機構組成。因四足高支,空間寬裕,故“機臂”加長達十丈。重錘配重,隨之大大增加,號“千鈞之力”。機臂末端所墜彈囊,亦被取消。反在機臂末端,加裝一斗。十丈機臂,如同長柄桮杓(杯勺)。
卻不知桮杓中,所裝何物。
臺上看客,紛紛猜測,一時,眾說紛紜。無有定論。
便在此時。絞車已將重錘高高升起,長柄桮杓,隨之徐徐落地。
萬眾矚目中,便有一宮裝麗人,款款而來。似要步入桮杓之中。
琉璃上閣,王太后看得真切。正是後宮,程美人。
二程美人,乃程璜養女。九月大婚時,為甯貴妃媵從。因被人暗中制命,故先行驅魔。痊癒侍寢,與娶甘後、甯貴妃、華貴妃,並鄭美人,皆已孕身。
“莫非……”憶樓桑老宅頂閣所設機關器,王太后急忙言道:“斷不可弄險。勿動胎氣。”
“太后安心。非是程美人入杓,乃觀天女仙。”安長御答曰。
果不其然。另有宮裝麗人,自入杓中。正是素紗遮面,觀天女仙中一人。
桮杓,稱“飛鬥”,又稱“翻鬥”。取“上下翻飛”之意。鬥中女仙,可由“霹靂飛斗車”,拋投半空。御風翱翔。
“觀天女仙,已演練多時,斷不會有失。”安長御,寬慰道。
“如此,也罷。”明知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王太后仍難免擔心。稍有不慎,粉身碎骨。
不及後怕。場中程美人,已踩下踏板。重錘轟然下落,機臂呼嘯逆升。飛鬥沖天,竟將女仙遠遠丟擲演武場天際!
驚呼聲中。只見女仙宛如飛鸞,又翩然折返,繞行演武場上空。
正是鸞鎩翼裝。
女仙飛掠之處,便有草球不斷落下。須臾,濃煙四起,嗆入口鼻。
“速落鬼面。”許定一聲令下。鬼面內藏呼吸面具,可避毒煙侵襲。
鸞鎩翼,借風力滑翔。繞場三匝,已是極限。待草球悉數拋落,女仙於場外,安然落地。王太后得報,這才安心。
再看場中。許定、許褚本陣,濃煙滾滾,人物莫辨。女仙所投,不過發煙之物。試想。若戰時,投擲硫磺毒煙,甕城遂成死地。亦或是趁月黑風高,送死士入城。斬關斷鎖,夜開城門。放大軍入城,一戰可定也。
有此兵器。縱“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天塹雄關,亦如履平地。
眼看敗相漸露。
忽見許氏兄弟本陣。煙霧如環擴,吞吐退散。露出本陣,演武器十二。
此時,車頂已翻開。但見內中一皮帳,吹氣般脹大。須臾,竟自樓內,冉冉升起。待飛出車樓,眾人這才得見全貌。竟是一碩大皮囊。下懸吊籃,籃中還有熊熊火噴。
“此何物?”董太皇遂問。
“將作寺稱之為‘渾天燈’。”安長御答曰。渾天燈的雛形,便是孔明燈。亦是後世熱氣球原理。
見一渾天球,扶搖直升,飛越中渠,直奔趙雲、陳到本陣。
琉璃下閣,百官爭論不休。
國老席列,便聽蔡少師慨嘆:“《漢書·王莽傳》曰:‘或言能飛,一日千里,可窺匈奴。莽輒試之,取大鳥翮為兩翼,頭與身皆著毛,通引環紐,飛數百步墮。’恨未能親見,不知何為。今日見鸞翼飛天,方有所悟。”
“‘通引環紐’,便如此般。”慈明無雙,手指場中。
國老順目看去。只見,渾天燈下綴細絲繩,與車樓內機關器相連。兵卒可操控機關器,遙控綴繩,驅使渾天燈,相向而行。待飛臨戰車樓上空,操繩兵卒,拉動其中一枚環紐。吊籃隨之開啟。斑斕粉末,一路傾灑。所過,兵器盡染。
“戰車樓,為渾天燈焚燬。速退。”
見渾天燈飛向本陣,趙雲張弓搭箭:“射!”
機關楯牆,亂箭齊發。不料渾天燈,革罩韌性十足。雖屢被射穿,卻未至撕裂。只是徐徐迫降。中途亦有多座演武器,被渾天燈焚燬。一路劣跡斑斑,觸目驚心。
你來我往,廝殺正酣。
飛天遁地,旗鼓相當。
十器俱全,互補短板,各憑所長。鬥艦迎頭相抵,或被舫車包夾。或為刺網所纏。急切間,動彈不得。便有舫車搭橋過河,亦為列車樓困死對岸。更有戰車樓,往來繞行,箭噴如雨。雙方兵卒,不斷落水、落車、落馬。渾身斑斕,各自離場。
萬餘看客,直呼過癮。
演武器十二,威力巨大。演武器十一,狼煙未散。
便在此時。趙雲打馬而出,直取敵陣。
“趙雲出陣。”群情激奮,百官騷動。
白龍馬,風馳電掣。奔衝過河,遁入霧嵐。只聽蹄聲如雷,弓如霹靂。流星飛電,火光乍起。人借馬勢,力貫金石。
見己方兵卒,中箭判負。許定一聲大喝:“速避!”
兵卒悉數避入車樓。唯剩許定,突立機關楯牆之後。聽聲辨位,張弓對射。
輾轉騰挪,箭如飛蝗。矢帽呼嘯,洞雲穿霧。電光石火間,趙雲人馬,依稀可辨。又稍縱即逝。
白龍馬繞行楯牆,帶動雲氣盤旋。恰似風暴之眼。
雙箭囊,早已射空。只剩最後一支,箭在弦上。
許定居於正中,巋然不動。
雲霧繚繞中,白駒過隙。
便在此,剎那之間。許定弓開滿月,一箭射出。
龍馬騰空,好似駕霧騰雲。趙雲凌空一箭,恰如飛電流星。後發先至,正中許定肩窩。
又電光石火,避過勁矢。
許定滾落楯牆,隨即判負。然許氏雙雄,二剩其一,大旗不倒。
旗下所立,正是伏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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