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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9 麋家小妹

作者:薰香如風
或有人言。

康僧巨,號稱“慧學”。焉能不辨輕重,明知薊王滅身毒佛國,為何還獻“羌身毒道”圖。

所謂“愚公移山”。薊王不惜耗費巨資,年年遣都尉玄,南下尋路。鑿穿羌身毒道,不過早晚而已。此時奉圖,尚是大功一件。待都尉玄親自鑿穿,再藏此圖,已不值一文。此其一也。

遍地漫漫長夜,唯大漢光照寰宇。作為領先一千的封建文明。一州之利大,遠非身毒舉國可比。魚與熊掌不可得兼,舍魚而取熊掌。是為“取捨有道”,乃其二也。

假薊王之手,除揠苗助長,急功近利之江東國師笮融,並以此表明心跡,與假坲之名,欲竊大漢江山之反賊,行利益切割。是其三也。

一石三鳥。康僧巨,豈不稱“慧”?

熙熙攘攘,利來利往;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仙佛亦難例外。

南港水道。

一艘木蘭舡,正列隊入港。

市舶要衝,千帆匯聚。船上客旅,無不歎為觀止。

待官船開道,又見岸邊車駕相迎。麋竺意氣風發,近前相喚:“小妹速梳妝,南港至矣。”

“是。”便有女子,隔門答曰。

臨行前,麋竺又叮囑道:“曹氏女,亦無失儀。”

“妹已盡知。”女子又道。

素知小妹性情,外柔內剛。麋竺亦不多言,自去甲板,於岸上迎接人等,互致問候。

“別駕,別來無恙乎?”正是門下督鄭泰。

“一別寒暑,鄭公安否?”麋竺回禮。自夏及冬,正是寒暑之別。

岸上相見。鄭泰代為引薦:“中書僕射,荀女荀。”

“荀採見過別駕。”中書僕射乃少府次官,秩比二千石。

“麋竺見過僕射。”麋竺不敢怠慢。徐州別駕,本為六百石刺史佐官。今州牧秩真二千石。故別駕亦為比二千石官。二人品秩相同。麋竺遠來是客,故荀採先禮。

薊人傳聞。中書令趙娥,年滿致仕,嫁入薊王家。荀採當續為中書令。待荀採致仕,亦入薊家門。不為貴人,亦為王妃。

又聞,薊王有意改貴人,為“貴妃”。如此,王后、貴妃、王妃、美人,涇渭分明。不似先前,貴人與王妃,難分伯仲。

引麋氏並曹氏,下船來見。眾人遂登宮車,駛往臨鄉王都。

麋氏、曹氏,入鄉隨俗。冪籬遮身,不辨真容。然皆尚未及笄。總角之身。然年少身長,已近七尺。待落落初成,必有傾國之姿。

此來不急婚配。先入薊王西宮,行走增成殿,為中書謁者。並融漓,同掌宮中拜授章報諸事。循例,欲進薊王城,先入長安宮。驗明正身,習薊宮儀。待萬事俱備,方能如願入薊王后宮。能否得薊王臨幸,且看命運如何。是否有寵,各憑造化。

麋氏並曹氏,能直入王城。行走後宮。足見恩寵。

正因知曉利害,麋竺這才親自送妹北上。曹豹本欲同行,卻被陶謙假公濟私,上命所阻。其用意不言自明。一見薊王,悔不當初。如何還能甘為陶恭祖所驅。

麋竺二弟麋芳,意欲同往。卻被兄長,好言勸回。麋竺私語道:若知你我兄妹三人,同赴薊國。陶使君焉不生疑。二弟權且留守,以安陶使君之心。

麋芳雖怏怏不樂,卻也無可奈何。

先前,東海壽麋,之所以出仕徐州。乃因陳珪父子,親自登門來說。徐州四戰之地,陶恭祖,守成尚且心有餘而力不足,如何能再生進取之心。一朝嗚呼,徐州必為他人所得。故湖海之士,陳元龍斷言:徐州,非薊王不可安也。

若能立獻土大功。再加姻親之屬。東海麋氏,飛黃騰達,指日可待也。

心念至此,麋竺亦不由喜上眉梢。

再觀大衍之都,京華匯聚。便是帝都洛陽,江河日下,亦難匹敵。

入臨鄉王城,隊伍一分成二。門下督鄭泰,引麋竺入門下署鸞棲館。洗漱更衣,入宮覲見。

中書僕射荀採,引麋、曹二姝,車駕入南宮,鳳梧館。洗漱更衣,入宮覲見。

如此行事,乃為萬全之備。沐浴時,宮女官婢,從旁服侍。摘冠解發,細細梳洗。謹防暗器藏身。沐浴後,更換內衣外服,冠巾鞋襪。內外一新,方可入宮覲見。

門下署士人袍服與南宮少府女子宮裝,又大有不同。

待內外皆準備就緒。門下署送麋竺入南宮門,換由車船署女御者駕車,匯同麋、曹二姝,駛往西宮。

入增成殿,覲見薊王太后。

麋竺攜二美人,大禮參拜。

“免禮,賜座。”王太后自簾後言道。

眾人再拜落座。

“二姝歸薊,徐州失色。”細觀麋、曹二人容貌,右席義王太后不禁讚道。

不等麋竺謙謝,左席義王太后亦出聲相合:“二姐所言極是。雖未及笄,已有國色。當配王上。”

王太后亦頗多欣喜。話說,王太后螽斯衍慶,瓜瓞綿綿之心,人盡皆知。奈何薊王自行避孕,名女仙又多不孕。唯有美人不斷入宮,方能令王太后如願。

言語相試。

見二姝對答得當,皆不失分寸。王太后甚是欣慰。這便厚賞麋竺,將二姝留在身邊。

迎來送往,只有門下署。王太后所賜,麋竺不敢辭。悉數受領,稱謝出宮。

待長兄出殿,再無至親。此時麋氏美眸中,方露出一絲怯意。

王太后恍惚得看。多年前,家財散盡。典當度日,初入質舍時的自己。

這便撤簾言道:“家門榮辱,皆系你二人之身。無需憂懼,即來則安。”

“謝王太后存恤。”麋、曹二姝,一前一後,盈盈下拜。

“漓兒何在。”

“奴婢在。”便有同樣總角之身,入殿相見。

“三人結伴。待他日,同入家門。”王太后已有決斷。

“喏。”融漓難掩羞澀。及笄之身,薊王尚嫌年幼,多等至二九華年。殊不知,十三十四,為人母者,比比皆是。

聞公孫王后,足等薊王十餘載,至及冠之年,方才大婚。區區數載,何必望穿秋水。

如國老所言:何其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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