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船入港,星稀月朗。
聞港中官吏,已候多時。薊王遂開夜宴。水衡都尉攜一眾府吏,次第升船。
覲見薊王。
自立為水衡都尉府治。周暉廣募治水能臣,支渠四通,督造良港。疏通諸水,功在社稷。
百五十里漕渠,連通二水。漕渠沿岸,縱橫阡陌,城邑分佈。將茅尾海內外二港,連成一體,既可途徑九津(九河渡),中通大觀港(大風江),又可逆南廉水,南通合浦港,入合浦水路。一渠通四港,遂取名“四濟渠”。
此渠於幕府,利大之極。畢竟,薊王所立江表十港,皆為幕府所轄。與州郡無干。坐擁內外迴圈水路,不為他人所挾。薊王“便宜行事”,無有掣肘。方能將薊國風貌,放之四海。
亦如先前所言。築路穿渠,諸多利好,皆非薊王首創。
“馬援徵交趾時,駐軍合浦(大觀港),由外海運糧”,“苦烏雷嶺風濤之險”,於是命水軍“夜鑿白布峰腰之地,以通糧船”,“實欽廉舟楫之利”。乃史載合浦境內最早水利工程。又聞,馬援所鑿漕渠,絕非一條。亦可稱支渠四通。後毀於洪水,多不見蹤跡。
西北東南走向,四濟渠沿岸,皆歸水衡都尉領護。疏通南廉水道,行萬石大舡。亦歸水衡都尉所轄。
如前所言,只需出容渠船閘。流金水路,皆歸水衡都尉。
王駕南巡,除收攏人心,振奮士氣。亦可震懾宵小,威赫百蠻。三足踆烏所過之處。凡有幸一觀,無不震撼。三體船宮,水上巨無霸。蕞爾小國,焉敢輕生忤逆之心。
沿線吏民,亦得心安。
諸多利好,引徼外野民,泛舟北上;周遭山民,順水南下。日積月累,二港大興。
君臣同樂,一醉方休。
翌日,薊王又見(融)漓父,融氏大巫。漓父求築公社,以祀火神。
薊王欣然應允。效仿南廣陽巨馬水岸,北渚司寒館。於九津立司炎館。
九津,古謂日出之地。《呂氏春秋·求人》:“禹東至榑木之地,日出九津、青羌之野。”
此九津,非彼九津。然日出榑木之地,九津青羌之野。炙炎之地也。
薊王遂命水衡都尉,於司炎館周遭,增築榑木城,督造九津港。為四濟渠,市舶要衝。南北珍貨,交匯之地。
周遭百里,枝津縱橫之地,新設一縣,取名融氏(欽州)。
並請命二宮太皇,封融漓為“融氏君”,又尊“南融君”。因位於九津司炎之地,其父本是融氏大巫。故時人皆稱“祝融夫人”。
薊王聞之,不禁慨嘆。融漓亦得真名矣。
融漓此時,亦伴駕船宮。見融氏大巫時,融漓亦陪坐側席。
然畢竟年幼懵懂。薊王心意,一知半解,似懂非懂。二宮太皇,並宮中內外,皆心領神會。南融君,必入薊王家門。西施文學
如此,新立融氏縣,當為薊國所轄。西抵十萬大山,東達至海。背倚合浦,共分地界。廣袤千里,環抱海岸。其中大觀港,並諸多沿岸港津,皆歸於治下。
終歸“肥水不流外人田”。
此地,本為越人世代所居。合浦本就鞭長莫及。越人內附,願為漢屬,各方亦樂見其成。之於二宮太皇,雖天下三分,各為其主,然畢竟位高。祖宗家法所規,諸多『太上皇權』,皆未有失。譬如廢立、分封。
換言之,只需二宮太皇,北巡薊國,一日不歸。薊王便可得一日之便利。更毋需裹挾叔侄三人,明爭暗鬥。為各方所掣肘。
長幼有序,尊卑有別。太上皇權,於家國天下,三權之中,可“以家事論國事”。譬如廢立。君王有大過失,不可為天下共主。當由百官請命,大將軍上表。太后用璽,立《廢帝詔書》。如此,天子當退位稱臣。
再深思。薊王為輔漢大將軍,號尚父。位在大將軍之上,為上公之首。何太后已葬身火海,二宮太皇代掌太后之權。叔侄三人,凡有倒行逆施,不配為君。
只需薊王上表,二宮太皇用璽,《廢帝詔書》立畢。傳檄天下,自當退位讓賢。若如不從,薊王可興師討逆,號令天下共擊之。
如此說來,叔侄三人,亦忌薊王多矣。
王允行割肉飼虎,狐假虎威之計。二宮太皇,又何嘗不是如此。凡薊王所思所想,所欲所求。永樂董太皇並長信竇太皇,無不應允。正是此因。
故叔侄三人,雖遣使不斷,求二宮太皇歸位。然二宮太皇,卻即來則安,穩居釣魚臺。亦窺破時局矣。今漢國祚將盡,薊王三興在即。為長久計,豈能輕棄。
舍熊掌而取魚。智者不為也。
如此說來。正如三郡烏桓,有四部,三分天下,有四國。二宮太皇並薊王,總皇權之極,足可與叔侄三人相爭。
尤其二宮太皇,金口玉言。廢立、分封,二權。堪稱定國神器。
誠然,正如狐虎之威。二宮太皇似狐,薊王如虎。狐虎相合,方可勢威。二者缺一不可。此不難理解。若無薊王,大漢一藩。轄地千里,兼督四州。統天下百萬雄兵。號令群雄,莫敢不從。二宮太皇,孤家寡人,位高權輕。妄言廢立,干涉朝政。權臣一怒之下,只需鴆酒一杯,或三尺白綾,足可斃命。
於薊王而言,無二宮太皇遮身。暴露於皇權之下,稍有不從,便揹負大逆不道之惡名。凡一怒興兵,皆為不義之師。大逆弒君,一世英名盡毀。乃至天下離心,諸侯並起,逐鹿中原。大漢再無三興之機。
優勢互補,其利斷金。古有“尊勤君王,攘斥外夷”。今有薊王尊二宮太皇,可攘三分天下。
正因看破此句。王太師,這才割肉飼虎,狐假虎威。而不敢輕易號令薊王。另外叔侄二人心思,亦無二這般。
譬如,若不給薊王,兼督四州之權。董侯直接下詔,命討伐下邳。
此時,薊王上陳情表。言,同室操戈,禍起蕭牆,宗室流血,動搖神器。
二宮太皇,感同身受。遂下詔,訓斥董侯,責令收回詔命。如此,不了了之。薊王足可自保,且無忤逆之嫌。
正因之於薊王,權重至極。故二宮太皇,久居不離。
經停數日。
三足踆烏,再次揚帆起航。南下日南郡,泊於象林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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