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頭投石呼嘯。
便有一艘鬥艦躲閃不及,被砸斷船檣。餘下投石,大半入渠。一時水柱沖天,浪花四濺。
奈何鬥艦皆非死物,可繞行環渠。城上發石車,無從瞄準,唯行拋射。一輪齊射,十足聲勢。然待水花落地,袁術定睛一看。戰果寥寥無幾。
即便被砸斷船檣,亦無礙船翼張開。發石車自前甲板下,徐徐升起。
薊式機關船,之所以昂貴。正因其領先時代的鋒利。
不等城頭二發,鬥艦齊射。
油甕四面砸下。雖有戰棚皮楯遮蔽。然撞擊之下,陶翁碎裂,魚油四濺。一輪齊射,城頭油腥刺鼻,淋淋順下。
棚下守城兵士,亦未能倖免。油濺甲冑,滴答作響。
袁術面如土色。
油火之危,焉能不知。
又見弩車火箭,離弦而出。直奔城頭。
袁術厲聲悲呼:“速退——”
環渠將壽春城圍成絕地。先四面潑油,再四面縱火。
油火如走龍蛇,繞城頭一圈。騰起沖天烈焰。
濃煙蔽日,嗆入口鼻。
不等烈焰焚身,擁擠城頭的兵卒,便紛紛窒息而亡。有人不顧城下虎落,遍插尖木。縱身躍下,穿胸洞背,血噴而亡。
場面慘烈之極,不忍直視。
萬幸,城牆周遭,已清空人家。城門失火,未殃及池魚。城牆內外,機關御器,悉數焚燬。壽春再無還手之力。
累累戰果,然荀彧仍不滿意:“若環渠後撤百步,城上石丸,遠射不及。”
曹操笑道:“折損數艘,皆無大礙。敖倉船塢,足可修復。無需北上薊國。”
內外環渠,皆寬十丈。便無鬥艦繞行,壽春城內一干人等,亦無從逾越。尤其輜重家產,遇水則沉。無從運出,如之奈何。
連戰連敗,損兵折將。袁術肉袒面縛,負荊請罪。
百官離散,所剩無幾。眼看無人可用,合肥侯又豈能自斷一臂。這便親解其縛,取錦袍披身。好言寬慰道:“趁大將軍攻略江東,孫破虜重傷北投。曹孟德、劉公山,攜蓋海、翥鳳,有備而來。堅甲利器,不可與敵。非戰之罪也。”
聞合肥侯一席話,袁術感激涕零:“陛下明見。機關鬥艦之利,臣,未曾料也。”
“亦出朕之所料。”合肥侯嘆道:“為今之計,該當如何?”
袁術已生退意:“城頭大火,諸器皆無。臣竊以為,曹孟德當再掘深壕放水。待投石毀牆,引軍齊攻。壽春不保也。不如……南下。”
“如車騎所言。”合肥侯亦知壽春難保:“曹孟德掘內外環渠,水闊十丈。城中並無舟船,如何南下?”
不料袁術已有定計:“曹孟德此來,託公報私。臣,竊以為,並無加害陛下之意,更無弒君之心。若行圍三闕一,陛下無憂矣。”
合肥侯一聲輕嘆:“車騎,深知曹孟德其人也。”
言及此處。袁術亦不勝唏噓:“我等與玄德,俱為刎頸之交。,應有盡有袁本初、不可錯過曹孟德、別無二處袁公路……今各為其主,孟德此來,乃遷怒我等,害其父也。”
“原來如此。”合肥侯方才醒悟:“莫非,曹太尉雨夜遇襲,乃大將軍所為?”
“乃出臣之謀也。”袁術實言相告。時袁隗滿門遇害,袁紹訪好友曹操,得其開解,重拾振奮。將心比心,又豈能加害曹操家人。誠然。怒曹孟德背盟投敵,不念舊情。今各為其主,袁術暗中行事,袁紹亦未阻攔。
其中厲害,合肥侯焉能不知:“若曹太尉被害,曹孟德必遷怒陶恭祖。興兵討伐,兗徐亂戰,淮南可保也。”
“只可惜,天不遂人願。”袁術恨道:“才有今日之危。”
合肥侯悉知前後諸情,這便篤定:“既如此,車騎且去安排,當如南陽故事。”
“喏。”袁術領命自去。話說,先前南陽大水,合肥侯一行,乘青雀舫逃難。今日,亦當如此。
是夜。袁術夜開南門。鋪竹筏為橋,引合肥侯鑾駕,並百官車駕出奔。
鬥艦華室。
“報——”稍後,便有斥候來報:“城中有人乘夜出奔。”
與荀彧,相視而笑。
曹操口出將令:“夜黑無光,恐遭賊人奸計。命各艦待命,不可擅動。”
“喏。”斥候自去傳命。
“此戰勝矣。”荀彧笑道:“明日必有人開城乞降。”
曹操嘆道:“合肥侯南下,福禍難料。”
“此去江東,當可除宗賊之禍。”荀彧果有遠見:“先利於民,後利於國。”言下之意,待合肥侯一統江東,令萬民休養生息,再戰而勝之,一統天下。
曹操心領神會,慨嘆再生:“文若,真乃吾之子房也。”
荀彧下拜,君子之風。
果不出所料。
翌日,便有壽春大姓,開城乞降。
言,合肥侯昨夜出逃。百官離散,兵卒皆逃。城內已無一兵一卒。
所謂“無一兵一卒”,只因城中守軍,多是壽春兒郎。卸甲歸家,關門閉戶。不再為合肥侯效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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