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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 太后有疾

作者:薰香如風
“然也。”得董卓重金賄賂,史夫人遂代為進言。

“何故之有?”少帝追問。果然薊王無小事。

“只因太師欲求青牛師,為大將軍療傷……”史夫人遂將前後諸情,娓娓道來。

“原來如此。”少帝不禁慨嘆:“太師漸露權臣之姿也。”

史夫人又言道:“妾,竊以為,此亦是朝堂之福。”

“何以見得?”少帝反問。

“權臣遠甚賊臣。”史夫人一語中的。

少帝幡然醒悟:“阿母,言之有理。”

史夫人又道:“賜婚薊王,斷不可失禮。”

“當循舊例。先封華妁為縣主,再賜婚薊王。”少帝言道:“安貴人湯沐邑毀於南陽大水。今再擇一縣補之,正當適宜。”

“陛下明見。”史夫人嘆道:“如此,薊王當渙然冰釋。”以己度人,一縣湯沐盡毀。薊王焉能不怒。息事寧人,共克時艱,亦是明智之選。

“阿母所言極是。”少帝亦覺心安。

史夫人再進言道:“陛下封薊王為尚父,故賜婚之事,當請太后代勞。”

少帝心領神會:“阿母所慮周全。”

“妾,不敢居功。”史夫人百萬薊鈔入手,何須邀功。

少帝微微一笑,並未說破。俗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史門細作,亦需打點。史夫人斂財有術,生財有道。亦是少帝樂見。

這便命黃門令左豐,入西園通稟太后。

左豐不敢怠慢,輕車入園,登千秋殿,於軒下傳語長樂太僕趙忠。

趙忠亦是一愣:“敢問少令,陛下何意?”論名聲,華妁遠不及其父華佗。其人如何,二宮一無所知。且久侍薊王身側,如前左國令士異,收入宮闈,何其易耳。何必多此一舉。其中必有緣由。

入殿通稟前,趙忠自當問個明白。

左豐便將前後諸情,和盤托出。

“原來如此。”趙忠慨嘆:“太師竟能有此舉,令老奴始料不及。”

“奴婢亦有此感。”左豐亦嘆。

“少令稍待。”趙忠遂入殿通稟。左豐只需殿前靜候便可。

趙忠趨步近前,將陛下所託,娓娓道來。

“嗯?”簾內何後,頗覺意外:“董卓身旁,必有高人指點。”

“莫非是尚書令許攸。”趙忠想起一人。

“尚不得而知。”何後眸生異彩:“董卓若如此行事,當為權臣也。”

略作思量,趙忠已會其意:“先前皆言,太師一介賊臣耳。若為權臣,乃社稷之福也。”

何後輕輕頷首:“我兒遠不及元服,便急於親政。故朝野頗多非議。董卓高居上公之首,若能為權臣,當可令百官肅然,群臣禁口。只可惜……”

何後話鋒一轉:“且回陛下,賜婚之事,朕應下便是。”

“喏。”趙忠並未多言,自去傳話不提。

賜婚非同小可。事關薊王,斷不可等閒視之。且事必先有因,後有果。無緣無故,為何賜華妁如此大婚。

不日西宮便有訊息傳出。太后自入園守喪,積鬱成疾。先前得王母並神女降入園中,充盈仙氣,故無大礙。今忽聞大將軍何苗,身受重創,恐至絕嗣。急血攻心,遂一病不起。

太醫束手無策。眼看朝不保夕。長樂太僕輕車入函園,求救函陵令魯肅當面。

魯肅不敢怠慢。遂將太后病症,六百里發回。

薊王遂召二位太醫令,華佗並華妁父女,入殿會診。

華大夫觀後,面露疑色:“聞洛陽太醫令張奉,能剖腹取子,足稱良醫。奈何太后小疾,竟久治不愈。”

“太后何疾?”薊王問道。

“女子‘帶下瘕聚’之症。”由華妁答曰:“帶下,乃指赤白帶。瘕聚則與《黃帝內經·靈樞·水脹篇》所說‘石瘕’,為同一病證。病機乃‘寒氣客於子門,子門閉塞,氣不得通,惡血當瀉不瀉,衃以留止’而成。其治法為‘可導而下’。藥謂『坐導藥』,其病在胞(子宮)中,故用坐藥以導下之。”

白帶異常,月經不暢。

華佗又補充道:“然太后完璧產子,與一般婦人稍有不同。可以‘針刺’,導而下之。”

幕府中丞賈詡,微微一笑,起身奏曰:“因患婦人雜病,太后恐為避嫌,不欲太醫令近身施術。且宮中又缺女醫,故久成頑疾。主公何不命左令,親赴洛陽,入宮為太后施術。”

薊王言道:“如此,左令可願赴洛陽一行。”

華妁起身奏曰:“遵命。”

事不宜遲。薊王命人備下快船。由橫海艦隊,一路護送抵京。

華妁收拾藥箱行囊,奔赴南港。中書令趙娥親自送行。叮囑道,去去便回。

華妁言,少則三五日,多則半月,當可痊癒。

華夏婦科,源遠流長。

中醫開山鼻祖之《黃帝內經》,對婦科論述,亦有開創之功。

如《素問·上古天真論》:“女子七歲,腎氣盛,齒更髮長。二七而天癸至,任脈通,太沖脈盛,月事以時下,故有子。三七,腎氣平,故真牙生而長極。四七,筋骨堅,髮長極,身體盛壯。五七,陰陽脈衰,面始焦,發始墮。六七,三陽脈衰於上,面皆焦,發始白。七七任脈虛,太沖脈衰少,天癸竭,地道不通,故形壞而無子也。”

將女子一生,記述完備。

張仲景《金匱要略》載有“婦人妊娠”、“婦人產後”、“婦人雜病”三篇,內含論二首、脈證三十一條,方三十一首。其中三分之二以上方劑,沿用至今。如膠艾湯、桂枝茯苓丸、枳實芍藥散、半夏厚朴湯、溫經湯等,均為婦科習用之名方。

只恨《青囊經》未能留存。張仲景既有此術,華佗又豈居其下。

更恨五胡亂華。多少諸夏奇技,就此消亡,十不存一。後世只聞其名,不得其法。

得薊王麒麟降世,何其幸也。

洛陽東郭馬市,胡姬酒肆。

李肅便服入內,信步登臨三樓春暉包房。

推門視之,正主已恭候多時。

“子遠,別來無恙乎?”李肅含笑行禮。

房內東主,正是新任尚書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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