廬江郡,治舒縣。領十四國、縣:舒縣、臨湖、襄安、居巢、皖縣、尋陽、龍舒、六安、安豐、安風、潛縣、雩婁、陽泉、寥縣。
毗鄰九江郡。船隊沿淮河水路入洩水南下,直抵龍舒縣。
蠻兵圍攻舒縣,卻來自大別山。龍舒正夾在大別山區與舒縣之間。只需固守龍舒,並以此為基,上下夾擊,左右襲擾,或斷蠻兵糧道,或截蠻兵歸路,龍舒正當其用。
龍舒城東南有龍舒水,亦稱南溪,流經舒縣入巢湖。
龍舒西南高,而東北平。水出西南山區,則一踏平川向東北直衝而去,故多水患。西漢初,鑑於“龍舒水源出西山之峻嶺,勢若建瓴”,羹頡侯劉信率龍舒民眾,於七門嶺下修築七門堰,變害為利。“開渠建閘,引河流東北”,灌溉八百頃。又修築烏洋堰,並在縣城周圍修成漕閘堰,滋田二萬餘畝。
如今南溪水路,舟檣雲集,商賈薈萃,非常繁華。
船隊夜泊洩水河岸。隊伍迅速集結,撲向龍舒城。蠻兵主力皆在圍攻舒縣。此時龍舒城外只有數千蠻兵駐紮。州郡兵士皆被徵調,拱衛郡治舒縣。捉襟見肘的兵力,守城尚可,出城斃敵則不易。
劉備率五千人馬夜襲。蠻兵酣睡,毫無防備。這便殺透敵營,解龍舒城圍。
星夜入城。恩師這便調兵遣將。命韓猛、黃蓋領兵南下,解居巢、皖縣之圍。韓猛率刀盾手、長槍兵、弓弩手合計千人,直撲居巢。黃蓋領周泰蔣欽麾下千餘水賊乘船入皖水,馳援皖縣。
徐榮領麾下百騎:鼉龍騎、輕騎各五十,沿河岸收攏船隻。只待韓猛、黃蓋兩軍返回,便舟行南溪,馳援舒縣。
二日後,捷報傳來。
韓猛,黃蓋皆殺散蠻兵,解巢、皖縣之圍。斬首數百,損失小到不計。
又日夜兼程趕回,合兵一處,乘船東進舒縣。
三千淮泗精兵,千餘丹陽虎賁。還有劉備手下白毦精卒。以一當十,所向披靡。蠻族亂箭,甚不能破甲!何談殺傷。徐榮百餘騎便衝散敵陣。韓猛、黃蓋、周泰、蔣欽,揮軍掩殺。黃忠率弓弩手拱衛中軍。
蠻軍兵敗如山倒。加之劉備大名響徹淮泗,大旗所致,賊軍盡散。
護恩師入城安民,理太守政事。
又見舒縣令陶謙,詢問蠻反,說乃是受當地大族蠱惑。有豪強黃穰,勾結廬江山蠻,已賦稅不均為由,起兵造反。
恩師又問:‘賦稅不均’可是實情?
陶縣令憤聲答道:此乃無中生有。朝廷稅賦,皆有來由。黃穰門下家奴數萬,豪取強奪,作惡鄉里。年初我令其將家奴放歸,重新造冊編入齊民。卻惹惱了黃穰。這便重金利誘大別山蠻。假借‘賦稅不均’之名,圍攻諸縣。便是想讓我等知難而退。
恩師這便點頭:縣令不必過激。一切自當水落石出。
命人取來收支賬目,恩師細細比對。又招山蠻俘虜,細細詢問。果如陶縣令所言。那黃穰乃是舒縣豪強,城東南良田,皆在他名下。並人土地,霸人妻女。齊民血淚訴卷,堆積如山。當真罄竹難書。
其人乃是本地豪強,有家曲數萬。黃氏宗人廣與郡中官吏豪強聯姻,勢力強大。歷任縣令皆不敢輕動。唯獨陶縣令敢捋虎鬚。令他限期將所虜民眾放歸原籍。
這才逼反了黃穰。
留守郡丞進言:只需安撫黃穰,兵勢盡解。
恩師身旁劉備,齜牙一笑。
劉備心知,時下土地兼併,已呈愈演愈烈之勢。“富者田連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加之賦稅沉重,自耕農紛紛破產,被豪族蓄養為佃戶、家奴。又遇連年災荒瘟疫,百姓苦不堪言。為活命,不得不背井離鄉,四處乞食,成為流民。
黃穰並非個例。大漢十三州,民情皆如此。
蓄養數萬佃戶、家奴,卻只算一戶。單單年兩百錢的戶賦一項,便可省下鉅款。且豪強多隱瞞人口。像黃穰家曲數萬,卻只報‘奴僕十人’。口賦、算賦,又省下鉅款。世家豪強皆如此行事。於是‘蓄奴成風’。
諸侯王國亦是如此。像劉備這樣,不收家奴,如實造冊的實在是少數。人歲六十三錢的獻費,十里樓桑竟在諸侯中居於前列。可見一斑!
難怪陶縣令激憤如此。數萬家奴部曲,卻只上報十人。是不是太囂張?哪次出門,親隨僕從耀武揚威,不下數百?怎還有臉上報十人!
欺人太甚。
於是陶縣令親往黃氏田莊,言辭懇切。兩種辦法:如實造冊,或放歸原籍。
黃穰巧言令色,臨行前送上金銀收買,被陶縣令嚴詞拒絕。這便勾結山蠻,舉兵攻打郡縣。好讓陶縣令知難而退。或被上司責罰,調離任上。諸如此類。
算盤打得不錯。只可惜碰到了恩師和劉備。
先接管武庫、城防。收攏軍心,裁減心懷叵測之輩。劉備這便命人傳信黃穰與山蠻渠帥:限爾等如期投案,不然誅你滿門。
用硃砂寫下的‘誅你滿門’四字,當真血腥無比。
雁過留聲,人過留名。
少君侯名動淮泗。先前在九江行事,人盡皆之。盡誅首犯,從賊皆放歸免死。言必行,行必果。說一不二。
山蠻渠帥各個如驚弓之鳥。後有龍舒、居巢、皖縣敗兵回營,皆說江淮上甲,不能與敵!
不等少君侯出兵來剿,山蠻皆散去。見事不可為,除去建塢堡據險自守的黃穰。大小渠帥皆自縛於城下。
貪財少謀的渠帥,劉備懶得管。陶縣令自會秉公決斷。
唯獨那個黃穰,劉備要親自會一會。
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山蠻若不受黃穰重金誘惑,怎敢圍攻郡縣。郡中守軍若非被暗中勾連,又怎能避而不戰。
黃穰乃本地豪強。若不順其言行,父母妻子必遭陷害。於是蠻兵一起,望風而逃。局勢看似崩潰糜爛,卻都在黃穰計較之內。對蠻夷,朝廷又多行安撫之策。故而,有恃無恐。料想,陶縣令雖不至於被罷官,也會被調往別處。如此,便無人再逼他交出家僕田畝。災禍自消,依舊橫行鄉里。
如意算盤打得不錯。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朝廷順手一撥,把恩師和劉備遣到郡中。
黃穰以卵擊石,算是遇到硬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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