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擇吉日,薊王於船宮,擢升賈詡、荀攸、田豐、沮授。三下敕令,六百里送達隴右、西域。李儒、戲賢、蓋勳、傅燮等,皆得晉升。至此,輔漢大將軍幕府,英才匯聚。統領四方兵馬。因權勢盛極,遠非三公可比。乃由薊王始,改“府吏”為“幕僚”。府丞,稱“幕丞”。
薊王大宴群臣,共賀進身之喜。
眺望三足踆烏船宮,張燈結綵,喜氣洋洋。
袁紹這便放下窗簾,車駕出園,直入西郭平樂館。平樂館乃達官顯貴,常聚之所。精舍亦常有入京高官暫居。乃是一處對公卿開放的皇家園苑。故稱館。若稱宮,則為皇家莫屬。
“可是袁府君。”馬有馬證,車有車牌。時下公車,多改薊國制式。琉璃車牌,一目瞭然。
“正是袁某。”見階前接引之人,儒服高冠,風度翩翩。袁紹不敢託大,以禮相待。
“魁首已恭候多時,請。”
“有勞。”莫非是黨魁張儉?袁紹更加不敢大意。這便隨儒生入館。
河內太守王匡、南陽太守袁術、陳留太守張邈、東郡太守橋瑁、山陽太守袁遺、濟北相鮑信,並後將軍兼領幷州牧董卓,俱在。另有合肥相胡毋班,及右中郎將周慎,左中郎將呂布,武猛校尉丁原。
見袁紹入內,眾人紛紛上前行禮。
少頃,正主姍姍來遲。正是如假包換,當朝少府,黨魁張儉。
即來則安。
袁紹等人,眾星拱月,簇擁黨魁入席。
話說,張儉今為九卿。品秩最高,年歲亦長。更加名揚海內,為天下所敬。理應受此禮遇。
“薄酒一杯,敬謝諸君。”張儉舉杯相敬。
眾人回敬。
見袁紹略顯遲疑,身旁河內太守王匡,落杯時,低聲言道:“黨魁常舉酒會,宴請高朋。席間,有人吟詩作賦,亦有人當堂獻技。博諸君一樂,亦揚美名。先前,多黨人與會。然今時不同往昔。”
稍作停頓,王匡又道:“合肥相胡毋班,俸計入朝,且本就是黨人,自無可厚非。然,左、右中郎將與會,頗多非同尋常。”
袁紹心領神會:“不知可與‘衣帶’相關。”
王匡眼中精光一閃:“本初,亦窺破天機。”
袁紹又道:“先前乃後將軍董卓奉詔,莫非今已換做黨魁?”
王匡亦如此想:“或本就是黨魁居首,亦未可知。”
“若依公節所言。莫非受密詔者,乃是黨魁?而後才秘託董卓。董卓又聯絡我等。”電光石火,袁紹已想通一切。
“霞樓宴時。黨魁曾與大將軍擊掌為誓。這才引出二宮兵諫。不料被董重小人,背後一擊。累大將軍身首異處。”言及此事,王匡猶恨意難平:“內宦未除,外患漸生。故為江山社稷長久計。黨魁甘冒風險,密詔鋤奸。”
“毋先定論。”袁紹輕輕頷首:“且再觀之。”
“嗯。”王匡心領神會。
前受董卓衣帶詔,席間便如此這般。眾人皆心領神會。推杯換盞,把酒言歡。狂生儒士,吟詩作賦,附庸風雅。還有勇如呂布者,舞劍助興。亦不顯突兀。
各郡太守,麾下皆有精兵。再加手握洛陽八關的左中郎將呂布,若趁薊王離京,雷霆一擊。大事可成乎。竇太皇孤家寡人,並無外戚之患。若剷除何董二戚,禁董太皇於永樂,錮何太后於西園。那時,竇太皇垂簾監國,能依仗者,唯有我等。更何況前大將軍竇武,出身扶風名門,位列“三君”。本就是黨人之首。待董太皇握一朝之權柄,自會善待天下名門。
此乃我輩,千載難逢,出頭之機也。
待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後將軍董卓,端杯出列,代與會眾人,敬謝黨魁:“下官粗鄙。蒙不棄,忝居上席。借杯中美酒,謝魁首‘提攜之義’。”言下之意,借勢揚名。能與名重天下之黨魁張儉,同席共飲,何其幸也。還有何人輕視董卓出身。
“同殿為臣,理應上下一心。且共飲此杯。”張儉端杯回敬。
“請。”眾人紛紛舉杯。
乘興而來,盡興而歸。衣帶密詔,雖隻字未提。然眾人皆心領神會。“提攜之義”、“上下一心”,前後呼應,何其明顯。不出所料,與會眾人,皆奉衣帶詔!
不然,以黨魁之高風亮節,又豈會與董卓等一介武夫為伍。禮賢下士,必事出有因。
比起先前董卓為首,得見黨魁張儉。袁紹等人,更加篤定。氣勢如虹,自信滿滿。無它,以董卓為首,和以黨魁為首。舉兵鋤奸,無論從師出有名,還是利益分配,皆不可同日而語。
後世戲言,“顏值即正義”。換作時下,“名聲即正義”。
“儉得亡命,困迫遁走,望門投止,莫不重其名行,破家相容。”
時人重名節,慕高士。蔚然成風,寧死毋改。
既得張儉扛起鋤奸大旗。袁紹等人,自當群起響應,一往無前。無往不利。
只是,一眾朝中宿臣,也就罷了。呂布此人,因何裹挾其中?
袁紹一路百思不得其解。
阿亭道,千秋觀。
飛鴿撲落,送來千里密信。
墉宮瑤姬,察驗無誤。遂將細竹筒,呈送上元夫人。
“襄楷竟已飛昇。”上元夫人嘆道:“諸夏仙門,又折一柱。”
瑤姬言道:“襄楷入蜀,乃為煉製天師道九轉金丹。仙丹已入大震關,四海館左慈之手。如之奈何。”
“九轉金丹,三日得仙。”上元夫人言道:“服後,羽化飛昇,永絕凡塵。非仙門高人,不可享用。襄楷何不自服,反贈左慈。”
“此人亦正亦邪,高深莫測。崑崙論道,屢出驚人之語。本以為乃一派胡言。不料樁樁應驗。王母言,上下五百年,無出其右。竟以伏火丸,浴火昇仙。”瑤姬嘆道:“果真天機莫測,世事無常。”
“好一個天機莫測。”上元夫人,亦生同感:“凡塵再無襄楷。王母差事已了。宜當速歸,不可久居。”
“太后所託,又當如何?”瑤姬問道。
“我已有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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