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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 大國之基

作者:薰香如風
“孔子登東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翻成白話,便是“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

薊王高瞻遠矚,胸懷廣大。又如何會困守,區區百里京畿。聲色犬馬,紙醉金迷,鶯歌燕舞,酒池肉林,窮奢極侈,荒淫無度,乃至碌碌無為,老死榻上。

太傅楊彪又言道:“臣亦聽聞,薊王欲仿效西域,另立嶺南、漠北、東瀛,三大都護府。於內,拱衛漢土。於外,馴化蠻夷。”

略作思量,少帝欣然點頭:“薊王開疆闢土,只為名著青史乎?”

楊彪卻答曰:“臣聞上古時,周初封諸侯,稱八百國。春秋時,剩百七十國。戰國時,僅餘七國。待秦滅六國,楚漢相爭,天下併為大漢十三州。已傳前後四百年。當作何解?”

少帝言道:“分久必合。”

楊彪輕輕頷首:“一統諸夏,乃大勢所趨。”

少帝幡然醒悟,“‘聞道上童諺:麒麟見,亂世終’。薊王,欲納天下乎。”

“薊王曾言,凡日月所照,皆為漢土;江河所至,皆居漢民。”楊彪言道:“四大都護府,乃為藩屏。溝通華夏與徼外蠻夷。若成,大漢江山永固,後世無憂矣。”楊彪徐徐善誘。既為帝師,當不可越俎代庖。只引經據典,闡明內中緣由,箇中道理。答案,當由少帝自行領悟。

“太傅之意,朕已盡知。”少帝自有所悟:“先帝封薊王,輔漢大將軍。乃遠見之舉。”

“陛下明見。”楊彪笑道。

太傅金玉良言,令少帝茅塞頓開。薊王既志在四方,不欲困守於內。對少帝而言,乃是極大之利好。必欣然許之,安心做『守成之君』。

按後世劃分,一朝始終,歷代君王分為:開朝之君、中興之君、守成之君、亂亡之君。

單就功業而言。開朝之君如高祖,居首。中興之君如光武,居次。守成之君如文、景,再次。亂亡之君非桓、靈莫屬,居末。少帝不敢與文、景相比。然能勵志超越桓、靈,亦足可稱道。

野心常與身位成正比。今,漢室式微,能坐穩江山,實屬不易。馬瘦毛長,英雄氣短。哪有環顧宇內之心。君不見,先前黃巾逆亂,天下板蕩。朝臣竟欲自斷一臂,棄隴右半壁江山。

俗語謂,富不過三代。薊王當世雄主,不敢爭鋒。然身後三百餘子,可有一人,能比肩乎。

只需守住祖宗基業,當可徐徐圖之。故聞薊王志在四海,少帝焉能不喜。凡有所請,必有所應。予取予求,懷之以柔。此乃,羈縻之策也。

少帝憨於外而精於內。大漢得其主也。

待授業畢。楊彪恭送少帝回後殿,遂出宮回府。

“拜見太傅。”與左中郎將呂布殿前相遇。

“見過左中郎將。”楊彪含笑回禮。

“大秦使者先到,百官皆去相迎。太傅同去否。”呂布笑問。

“大秦皇后一行,自有大鴻臚接待。”楊彪答道:“陛下課業為重,無暇他顧。”

“太傅珍重。”呂布這便別過。徐徐直身,目送楊彪車駕出宮門。呂布自去偏殿,與小黃門安絜相見。話說,自那夜二人偶遇,碌碌飢腸,同享一席佳餚。一回生,二回熟。到如今無話不談,相交莫逆。能在深宮之中,得一知己。於自幼生於邊郡,驟登高位,孤身留京,身無所依的呂布而言。真乃,生平之幸事也。

“何事如此急迫。”得小黃門傳語,呂布急忙趕來相見。

“老父知我與左中郎將相識,欲請往家中一敘。”安絜目露忐忑。

“我道是何事。且回稟伯父,呂布自當如約而至。”呂布笑答。

“好。”安絜便鬆了口氣,又問道:“幾時得空。”

“後日休沐。便擇此日如何?”呂布言道。

“一言為定。”安絜展顏一笑。溢彩流光。

呂布瞬間失神。急忙側目。忽心生忐忑,莫非我亦有斷袖之癖?

待回神,安絜已遠去。

旁人視為禁中之地。安絜卻往來自如,遊刃有餘。呂布亦不禁生疑。究竟是何許人也。能往來帝王之家,如入無人之境。三日後,謎底自當揭曉。

二崤城,九坂塢,客堡。

客堡內建四方客舍。另有蕃邸、國賓館、大使館等,諸多建築。乃是集居、貿、外事於一身的繁華城邑。九坂塢堡,便是九座城邑。

客堡橫豎一里,居於九坂最西。城內高樓鱗次,招牌櫛比。外罩琉璃,內燃燈。日落西山,華燈初上,招牌璀璨。放眼望去,燈明字亮。整個山頭,夜放豪光。

“北雁南歸,紫氣東來。”先前,沒鹿回單於入京朝拜,居於“雁歸館”。西域使團千餘眾,則入“紫墀館”。取樂府詩“靈正丹帷,月肅紫墀”之句。

“館,客舍也。”

前後樓館,左右附樓,連以垣牆飛閣。居中亭臺樓閣,碧水環流。分,通鋪、雅室、精舍、貴賓閣。一館之大,足可容納數千客旅。上至館中主事,下到僕從婢女。便是好婦酒保,庖廚傭工,皆喜笑顏開,殷勤備至。怎一個賓至如歸了得。

天梯直升,雅室對列。房門錯開,窗明几淨。再入大平座,居高遠眺皚皚京華,素裹銀裝。便是自稱見多識廣,原羅馬貴族,亦嘖嘖稱奇。

王室貴族,不出意外。然尋常人等,能居於此,當真聞所未聞。

絲路聽聞,薊國興二十等爵,國內新生爵民。本以為,類羅馬公民。不料二十等爵,竟適用於全體國民。凡編戶齊民,便可積功至相應民爵。甚至為候,亦不是夢。雖說“非功不侯”,“非劉不王”。能不另行設限,廣予齊民,進身之階。古往今來,聞所未聞。

士、農、工、商,卒,大量進爵。與齊民上下勠力,為大國之基。

於是乎,在齊民與列候、封君之間,產生新階層。以取代尾大不掉,大發國難財的遍地宗賊。輔以“分戶不析產”之《圩田制》。最大程度的分散了宗族聚力,消滅宗族鄉黨之害。

試想,家中諸子長成,皆可遷往新城,自立門戶。相聚少則百里,多則千里。如何能聚成宗族。薊人包羅萬種,又如何能湊成鄉黨。

山頂國賓館。

聽聖火女祭司阿奇麗婭並黑夜女王英妮娜,將道聽途說,娓娓道來。

羅馬皇后,奧古斯塔魯琪拉,一聲長嘆:“此人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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