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琉穆爾依舊是很有威望的老獵人,依舊是獵人公會的會長,但隨著拉克絲直接開始在獵人之中徵兵,他的權力似乎瞬間丟掉了一大半。
畢竟哪怕沒有拉克絲,拉琉穆爾擁有的也只是舉薦權,真正拍板做決定誰能轉正的,是羅伯斯將軍——只不過這份權力曾經被交給拉琉穆爾做代理,現在被直接回收了而已。
經過這麼一番折騰,福斯拜羅獵戶們的生活其實沒有任何變化,但他們的不安卻漸漸消失了,這一方面是因為天氣逐漸轉暖,大家要開始進山狩獵了;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今年的新兵選拔要開始了。
而在今年,代表拉克絲進行新兵選拔的不是別人,正是主動離開德瑪西亞雄都,跟隨拉克絲一路來到北境的菲奧娜·勞倫特小姐。
……………………
菲奧娜不僅在拉克絲募兵的時候幫忙站臺,而且本人也來到了福斯拜羅——由於拉克絲和伊諾都太忙,唯一一個因為負責的是文化領域、稍微閒一些的人是娑娜,所以在接下來的募兵之中,菲奧娜最終被拉克絲選為了全權代表。
而面對這份來自於拉克絲的任命,菲奧娜相當自信。
對於尋常的貴族子弟來說,離開繁榮的政治中心德瑪西亞雄都,隻身前往地廣人稀、鳥不拉屎的福斯拜羅,這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但對於菲奧娜來說,離開了德瑪西亞雄都卻讓她感覺空氣都清新了起來,對於福斯拜羅之行,她更是滿心期待。
早在還是一個小女孩的時候,菲奧娜就展現出了叛逆的一面,她並不喜歡按照德瑪西亞的傳統,做一個淑女,而是希望用刀劍展現自我,還年輕的菲奧娜瞧不上那些身居高位卻平庸無能之人,對家族也缺乏責任感。
所以,在同繡花枕頭高坎的訂婚儀式上,菲奧娜選擇了最為激烈的手段。
退婚。
這場不小的風波在德瑪西亞雄都引起了不小的風波,最直接的一點就是,由於高坎是冕衛家族的成員,按照德瑪西亞的傳統,菲奧娜的行為被視為了對冕衛家族的挑戰,參加訂婚儀式的冕衛家族代表拉克絲毫不猶豫地發起了決鬥挑戰。
當時面對著拉克絲的決鬥挑戰,菲奧娜的感受是很複雜的,她沒想到拉克絲決然這麼剛烈,更隱隱為她感覺到不值——雖然拉克絲是父親塞巴斯蒂安經常用以批評菲奧娜的“別人家的孩子”,但在當時的菲奧娜看來,拉克絲這是“沒有自我”的人。
什麼貴族典範,不過是按照古老典籍、一本一眼地摒棄自我之人而已!
在當時的德瑪西亞雄都,很多人都羨慕拉克絲、嫉妒拉克絲,甚至於忌憚拉克絲,但只有菲奧娜看向拉克絲的眼神里,帶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同情。
這是一個被貴族禮儀所束縛的提線木偶!
然而,這一切的認知在決鬥的最後,被菲奧娜徹底推翻了。
和拉克絲的決鬥過程並不如菲奧娜預想的一般完全碾壓,以菲奧娜的感受來說,拉克絲的基本功相當紮實,明顯是下了苦功夫的——她和那些繡花枕頭一樣的人果然不一樣。
如果只是如此,那菲奧娜頂多對拉克絲高看一眼,甚至覺得她更加可惜——真正讓她意識到了拉克絲不一般的,是當時的光照會主教宣佈“發現神諭”的時候,拉克絲毫不猶豫的認輸。
菲奧娜做夢都沒想法,在那種情況下,拉克絲會果斷認輸,並自承石冠之刑。
在那一刻,她設身處地去想,卻發現自己如果是拉克絲,絕對做不到如拉克絲一般,坦然而從容地接受失敗。
面對著拉克絲的抉擇,菲奧娜驚訝地發現,自己只學會了贏,並沒有學會輸。
那一場戰鬥給了菲奧娜很大的觸動,她開始嘗試真正地瞭解拉克絲,而在瞭解的過程中,也隨著年齡的增長,她也漸漸意識到了自己所要承擔的家族責任。
作為勞倫特家族的嫡女,菲奧娜終於意識到,自己能夠有今天的劍術,今天的成就,家族提供了巨大的幫助,而自己之前任性的選擇,差點將家族拖入深淵。
自那之後,菲奧娜依舊會和人決鬥,但與此同時,她也會為了家族的名譽和利益,做一些“沒有那麼討厭”的事情,比如參加宴會、在宴會上遇見混蛋的時候,不要第一時間把蛋糕丟在對方臉上,而是優雅而從容地提出決鬥。
當然了,對於自己父親所堅持的,透過聯姻的方式擴大影響的方針,菲奧娜依舊充滿了厭惡。
每個人都在成長。
當拉克絲漂洋過海,在祖安第一次見識到了權力的誕生;當她和伊諾一起穿越大塞沙漠,瞻仰恕瑞瑪帝國毀滅之後的餘暉;當她攀援巨神峰,直面天界的赫赫神威之時,菲奧娜也漸漸褪去了自己的偏激。
她依舊不喜歡貴族的繁文縟節,不喜歡素餐尸位之人,瞧不上庸碌之輩,但她學會了面對自己的義務,學會了為回報家族自我控制。
在這期間,菲奧娜經常會想起拉克絲認輸的坦然。
那是另一重境界,一重難以言說的境界。
然後,在拉克絲離開了德瑪西亞雄都的第三年,菲奧娜摸到了這一重境界。
……………………
那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夏日上午,菲奧娜得到了一個聽起來彷彿是在扯淡的訊息。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有人堵住了城外的一座石橋,把它當成了角鬥場,挑戰過往的所有人。”
面對這個訊息,菲奧娜的第一反應是“哪來了這麼一個愣頭青”。
雖然菲奧娜認為別人是愣頭青這件事多少有點好笑,但不可否認,哪怕是年輕時候的菲奧娜,也做不出來這種幼稚的挑釁。
然而,讓菲奧娜萬萬沒想到的是,訊息的後半部分是“家族的一小隊衛士想要出手驅逐那個不知道哪裡來的傢伙,結果卻被一打五挑翻,為家族蒙了羞”。
在德瑪西亞,打架鬥毆不是什麼好事;但五打一輸了,這可比打架鬥毆糟糕多了。
那座石橋雖然算不上太繁華的地方,但也是城東重要的通道,勞倫特家族的衛士在這裡五打一被反錘五個,這件事也算個不大不小的風波。
本來這種事情也用不到菲奧娜出手,但正好被挑翻的那幾個衛士她認識,都是不錯的好手——她自忖哪怕是自己一打五,恐怕也未必做得到輕易挑翻,所以見獵心喜之下,她乾脆親自出馬,來到了城外的橋上。
在這座石橋上,菲奧娜見到了一個藏頭露尾的傢伙,他的衣服將自己的身體完全包裹了起來,臉上帶著一個奇特的面具,整個人看起來非常的奇怪。
當菲奧娜趕到現場的時候,這個傢伙正在慢條斯理地剝雞蛋,用哪怕菲奧娜也看不清的速度,迅速掀開面罩、將剝好的雞蛋送進嘴裡。
一面咀嚼,他一面還在嘲諷著那幾個之前被他一打五全都錘翻、落在了橋下河水之中,現在剛剛爬上岸的衛士。
“五個打一個,還打不過,你們會不會戰鬥?”
“一招,收拾你們這種完全沒有技巧的傢伙,只需要一招!”
“落水的勇士你們好!要來個雞蛋補補腦子嗎?”
“看什麼看,你們也想下去涼快一下?”
“還是說,你們怕冷,這大夏天的怕落在水裡凍死?”
“笑死,德瑪西亞的勇士,就這?”
這傢伙的話非常刻薄,以至於總有人不忿地和他動手。
然後,只需要三五招,和他動手的人就會如下餃子一般,被他手裡那根看起來其貌不揚的棍子給撥下水去。
這個看起來遊刃有餘的傢伙,哪怕在戰鬥中嘴都不會停下。
“力氣,力氣呢?都拿去和早餐較勁了?”
“步伐,步伐,你是要表演平地摔麼?”
“你拿短劍的樣子讓我想起了第一次做飯的菜鳥拿起菜刀。”
“你手裡的是長矛,不是燒火棍!”
“你的技術,最好先試試用木劍。”
“……”
“……”
不過,有意思的是,雖然這傢伙的語氣相當刻薄,但也的確直至這幾個傢伙的毛病,說完之後,他就會毫不猶豫地將對手送下水去,然後從新開始剝雞蛋、吃雞蛋、邊吃邊嘲諷。
看了兩場戰鬥,菲奧娜終於手癢難耐,渴望打架——沒有絲毫猶豫,她直接來到了橋上。
“來了一個看起來像樣子的傢伙。”對方再次將一枚雞蛋塞進了嘴裡,“希望不僅是看起來像樣子。”
“菲奧娜·勞倫特。”
菲奧娜無視掉了對方的話,自顧自地進行著自我介紹。
“終於有會說人話的了——我叫賈克斯。”
在自報家門之後,對方搓了搓手,迅速拿起了自己的武器。
那是一柄看起來像是長柄燈籠一樣的玩意。
看起來只是沒有什麼規律地晃了晃燈籠杆,但菲奧娜卻本能地感覺到了一種危險。
一種難以言喻的壓力籠罩著菲奧娜,彷彿她已經被對方完全鎖定、無處可逃。
菲奧娜感覺自己的氣勢在迅速衰落,她不再維持著自己嚴陣以待、不丁不八的腳下步伐,而是選擇橫劍刺出,施展出前進噴泉的技巧,開始主動進攻。
腳步輕靈的菲奧娜哪怕身處石橋上,卻依舊身如飛燕,手中的刺劍如一道電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指賈克斯的胸口。
對此,賈克斯看起來似乎毫無反應,直到菲奧娜的這一擊由虛轉實、再無變招的餘地,他才非常自然地、彷彿單純舒展身體一般地舉起了燈籠杆,擋住了菲奧娜的一擊。
燈籠杆的力量不大不小,菲奧娜非常自然地借勢收劍,同時在中途變招,細劍劃過一道Z型,再次攻向了賈克斯的下腹部。
賈克斯又一次非常自然地、彷彿是雜耍一般,將手中的燈籠杆轉了一個圈,恰到好處地擋開了菲奧娜的這一次攻擊。
菲奧娜這兩招看起來簡單,彷彿只是尋常不過的刺擊接二次刺擊,但真正使出來,整個德瑪西亞雄都能接下來的人,明面上也不足十人。
然而,賈克斯不僅接下來了,而且輕鬆無比。
這種情況下,菲奧娜沒有絲毫遲疑,直接身形陡然一轉,開始攻擊對方的側面。
而沒有任何意外,她的攻勢再次被輕而易舉的化解。
再扭、再刺!
再被格擋!
“你的名字是什麼來著,菲奧娜……菲奧娜·會兩劍?”
毫無疑問的,這是一個諷刺,諷刺的是菲奧娜只有出手的那兩劍有些意思,其他的不過是這兩劍的各種重複而已。
雖然知道戰鬥中要保持冷靜,但菲奧娜依舊一陣氣血上湧——旁觀的時候,她只感覺這傢伙嘴很毒,但只有真正交手了,她才知道有多毒!
菲奧娜現在會不爽,就是因為起手的那兩劍,的確是她最為自豪的兩招,這傢伙說的就是真的!
藉著被盪開的時機,菲奧娜身形後撤,咬一咬牙之後,直接踩著石橋的圍欄,將自己騰躍到了半空之中。
“沒人教過你,不要貿然失去借力點——”
賈克斯的嘲諷再次到來,但這一次卻在說到了一半的時候戛然而止,因為他忽然發現,菲奧娜並非貿然騰躍!
在離開地面之後,菲奧娜的每一次突刺,都直至賈克斯的要害,令賈克斯不得不格擋;而賈克斯每一次的格擋,都會成為菲奧娜再次騰躍的動力。
劍舞華爾茲!
這種奇妙的攻擊姿態給予了菲奧娜更廣闊的攻擊空間,以及不需要過人膂力就能擁有的驚人攻勢,以至於賈克斯只能將自己的評價收回去,專心應對。
上一次,剛剛掌握了這種戰術苗頭的菲奧娜,在決鬥之中直接造成了雙劍折斷的效果。
而這一次,在經過了一番磨練之後,菲奧娜無論是對這一招理解,還是對這一招的熟練度,都遠超曾經。
然而,就是這樣一首劍舞華爾茲,賈克斯卻完整的應對了下來,在他手裡,那一根其貌不揚的燈籠杆,卻彷彿一面大盾,完美地應對了菲奧娜的全部攻勢!
一曲終了,菲奧娜身軀落地。
雖然身體有些發酸,但她依舊本能地想要再次騰躍而起——也正是在這一刻,她想起了之前的那一次決鬥,那一次拉克絲的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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